高沛虽知张飞名气大,但也是别人吹嘘过甚,自以为尚有一战之力,直到兵器接触的一刹那,方知大错特错。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虎口剧痛,竟拿不住兵刃,只听一声巨响,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矛尖刺入胸口。

    邓贤领兵退到军前,正圈马准备反击帮忙,扭头便见张飞错马之间挑飞高沛,吃了一惊。

    刚才他与高沛交手,也是用了全力,虽是诈败,但也知道对方武艺不差,竟挡不住张飞奋力一击。

    雷铜看到邓贤脸上的震惊,苦笑道:“如今你该明白,我当时能降,是何等侥幸?”

    邓贤咽了口唾沫,愕然道:“张飞之勇,恐怖如斯!”

    说话之间,张飞已领兵冲杀追来的蜀军,马上与寇封、刘贤一起冲杀,反攻向涪水关。

    关上杨怀见高沛追敌,鸣金也无用,只得加派兵力守住城门,命人到山崖上哨楼查探,等候前军消息。

    正看之时,忽然远处人马乱走,士兵倒戈弃甲,仓惶逃窜,不远处旌旗飘动,尘土飞扬。

    杨怀心生不妙,忙传令大喊:“关门,关城门——”

    守军立刻退入城中,不顾自家人马逃回,将城门紧闭,许多逃兵冲到关下,奋力推搡敲打,大声叫喊。

    但此时敌军追至,杨怀也无可奈何,喝令所有人散开,全军准备迎敌。

    张飞提丈八蛇矛驱赶逃兵,引燕云骑先追到关下,想趁着乱军一举杀入关内。

    不想杨怀竟如此果断,刚到近前,便被乱箭射回,后退挺矛大喝道:“燕人张飞在此,速速出降!”

    杨怀冷笑道:“管你阉人还是阍人,胆敢靠近关门,杀无赦!”

    张飞勃然大怒,怒吼道:“杨怀狗贼,俺不阉了你,誓不为人!”

    杨怀不做理会,传令士兵分批日夜巡视,同时派人向成都报信,折了大将高沛,急需支援。

    张飞无奈退后,将那些无处可去的逃兵抓回,在关外依山下寨,见入关处山高水急,两岸悬崖峭立,高不可攀,果然又是一道天险。

    次日早晨,张飞派寇封、刘贤、雷铜分别引军搦战,但杨怀只是坚守不出,关楼上防备森严,无懈可击。

    一连两日,任凭任何叫骂,杨怀都不敢出战,攻城又毫无胜算,张飞渐渐急躁,恨不得爬上悬崖跳入城中。

    第五日,上山查探敌情的斥候回报,城中又来了一批援军,守军都躲在城中,弓弩器械齐全,还有士兵从另一道关门搬运土石,赶制防具。

    张飞在营中烦闷不已,想起当初守武关时,曹军也无可奈何,如今攻守之势转换,自己更无曹军的器械,更是束手无策。

    刘贤言道:“将军限期十日取关,如今日期过半,若再拖延下去,只恐要违军令。”

    张飞无奈叹道:“此关难攻,终日叫骂,那杨怀也不敢出战,如之奈何?”

    刘贤言道:“杨怀为将军虎威所慑,故而不敢出城,不如将军假意退兵去攻他处,只留我等在此,引杨怀出兵来攻,将其斩之,便可破关。”

    张飞从其计,再次领燕云骑到关下叫骂,告知杨怀再不来战,便要去与别人厮杀,守军依然不做理会,张飞带兵撤退,并不回大营,往北后退五十里,到一处破庙暂驻。

    次日刘贤派人来报,杨怀并未中计,守军依然不出,张飞回到营中,眼看限期还有三日,愈发暴躁。

    当夜张飞在营中大发雷霆,咆哮之声传遍四野,连喝七八坛酒,鞭打兵卒,守军无不战战兢兢,连刘贤、寇封也不敢去劝。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张飞命邓贤率兵攻打涪水关,自己却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城上守军早有防备,还未到关下,便被乱箭射退,邓贤无奈退兵,想要禀告军情,张飞却沉睡不醒,众将只好收兵等候。

    黄昏时分,张飞酒醒,询问战况如何,邓贤如实禀告。

    张飞大怒道:“俺奉命来取涪水关,还有三日限期,若不破城,便要斩首,你竟敢浪费一日时间,岂有此理,俺先砍了你的脑袋!”

    邓贤忙道:“非是末将不肯尽力,实在关上防备森严,士兵若是强攻,徒损兵力。”

    张飞怒道:“大胆,你如此说话,岂不是慢我军心?命你攻城,却如此怠慢,俺看你必非真心降顺,不肯效死力,留你有何用?”

    遂传令将邓贤推下去斩首,寇封急忙求情道:“将军息怒,尚未厮杀便斩大将,于军不利,邓将军取梓潼有功,就算斩首,也当先禀报大公子。”

    张飞怒气不休:“不斩此人,人人懈怠,俺如何攻城?”

    刘贤劝道:“邓贤乃新降大将,又立下大功,若就此斩首,必叫蜀中将领心寒,今后谁还肯降?为大公子取益州大计,还望将军三思。”

    张飞脸色铁青,冷哼道:“看在你二人面上,俺先留他性命!但既违军令,就当责罚,则叫俺今后如何领兵?”

    命人将邓贤押下去,在营门口责打二十军棍以正军法,等候禀告刘琦再作处置。

    不觉已到掌灯时分,营中气氛一片压抑,帐内火光摇曳,映得张飞一张脸或明或暗,愈发狰狞。

    沉默良久,张飞才扫视低头战战兢兢的众将,沉声道:“还有两日期限,俺不能再等下去,诸位随俺今夜取城。”

    刘贤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张飞言道:“今夜三更时分,选出五百敢死军,带上钩锁刀柄,随俺去偷袭,你二人各领兵埋伏于左右,待俺杀了守军,夺取关门,便杀将进去。”

    寇封忙道:“将军为三军统帅,岂可亲自冒险?末将愿登城作战。”

    “好小子,俺很欣赏你!”张飞大喜,命寇封先去准备。

    又对神色不定的雷铜言道:“邓贤说涪水关难攻,方才受罚,必定心有怨气。你去告诉他,俺今夜便可破城,定叫他心服口服。”

    雷铜到后营,将张飞之言告知,安慰道:“张飞性情暴躁,总是酒后鞭打士卒,本性难改。此事等刘将军来了,自会主持公道,你只管宽心养伤。”

    邓贤此时心灰意冷,敷衍两句,支走雷铜,一个时辰后,趁着营中调兵,兵卒正乱,带上十几名降兵悄然离开大营,往涪水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