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成都粮价再次上涨,加之外地来的商队增多,许多人都想投机,趁势而动,连带布匹、丝纱等也在上涨。

    在众多商家的哄抬下,城内物价三日一小涨、五日一大涨,转眼间粮价已经突破七百钱,早超出张肃等人的预料。

    成都大族王氏、黄氏等都来找张肃商议,他们此时已囤积大批粮食,不知该出手还是继续收粮。

    张肃却十分淡定,笑道:“成都一半的粮食都在我们手中,涨价只因那些外来商客收不到粮食而已。诸位若还有余财,可稍微收粮,但万不可卖粮。”

    一人疑惑道:“粮价已涨至三倍,为何还不卖出?”

    “真鼠目寸光也!”张肃怒道:“此时卖粮,岂不就是救市?虽然赚钱,却不过是眼前利益,一旦粮价下跌,外商必定急于出手,若情势稍缓,前功尽弃矣!”

    有人忧心道:“诸葛亮已到成都,如果他开仓放粮,主动救市,又当如何?”

    张肃大笑道:“南方战事将起,府库钱粮都要备战,他们怎敢开放府库?更可恨成都府库的粮食,军中使用足够,但放在全城百姓,最多一月而已,他们不敢冒险。”

    张表也道:“诸位放心,只要守住粮食,便是控制成都命脉!待到南中蛮人起兵,不管是蜀王还是诸葛亮,定会求救于诸位。届时便可收回失去的土地,恢复察举制,你们的子弟才能源源不断进入成都府、蜀王府。这蜀中之地,还是我们西川人的。”

    正商议时,忽然差役禀报,越巂、牂牁二郡也起兵反叛,众人大喜,一人大叫道:“只要控制住粮食、布匹,便可置蜀王府于死地。”

    张肃也激动不已,叫他们赶紧回去等待,不出数日,诸葛亮必会召集城中大族议事,各准备说辞与朝廷谈判。

    刘琦在全国推行新政,重新登记划分土地,阻碍最大的除了江东,另一个便是益州,这两个地方战事较少,不像中原等地早已全部破坏重建,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自然受到百般阻挠。

    但刘磐手段强硬,直接派出兵马协助差役分地,加之科举制连年举办,即便是名士举荐的儒生,也要通过最后一次集中考试才能入仕,他们的子弟全部淘汰。

    官商两条路都被斩断,这让世家倍受打击,有人暗中联合叛乱,都被刘磐镇压,所以益州才传出诸多不利谣言。

    成都周围的豪族虽然心存忌惮,但南中偏远之地却不管那么多,雍闿杀建宁太守正昂,公然起兵,欲联合蛮人叛乱,张肃趁机召集各族长,设下此计,扰乱成都粮价,要逼官府让步。

    眼看计划将成,众人喜滋滋离去,张肃问道:“那刘英这几日动向如何?”

    管家答道:“去了几家粮行、绸缎庄,只收了些蜀锦,并未收粮,也未将手中粮食卖出。”

    张肃拂须笑道:“沉着冷静,不贪图小利,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张表道:“如此控粮,成都各族虽为长久之计,但贾道等人可是亡命之徒,若吃了大亏,岂肯善罢甘休?”

    张肃冷笑道:“这些豪杰爆户,不过仗着新政起家,并无根基,何足为惧?他们因祖上之事不得为官,事成之后,若是听话,许他个小官,为我所用,若敢叫嚣,正好将罪名推在这些商队身上。商民近年来愈发得势,是时候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了。”

    张表这才恍然大悟,抱拳道:“父亲果然深谋远虑,此举一箭双雕,我张氏在蜀中威望,也将首屈一指。”

    “兴亡家族,堪比治国,吾儿还要多多历练!”张肃带着张表参与此事,就是为了历练他,吩咐道:“三日后贾家楼,若他还是如此冷静,便请来府上,与他合作。”

    此时成都内物价飞涨,百姓已经恐慌起来,有些存粮不多的,整日叫苦连天,不少人开始到府衙聚集,要求打开府库放粮。

    刘琦在各市场逛了一圈,回到客栈,马谡去内城见过诸葛亮回来,禀报刘磐并无二心,这两年为了推行新政,专心治军打压豪强,疏于治政,政事交给费祎几人,对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不放在眼里。

    听说刘磐果然忠诚,刘琦彻底安心,问道:“成都粮价之事,蜀王可知情?”

    马谡道:“费从事已派人调查过,此事乃成都诸多世家豪族联合谋划,成都有一半粮食都被他们收走。若在平时,可开放府库,从各处拨粮,自然迎刃而解,然南中动乱,战事将起,急需用粮,蜀王府也正为此事忧心,”

    刘琦微微点头:“孔明如何安排?”

    马谡叹道:“诸葛先生本打算开府库救市,那些豪族虽然囤粮,但也难以久持,一月便可破局。然今早南中急报,越巂夷王高定杀死郡将焦璜,响应雍闿;常房巡视牂牁郡,疑惑朱褒有异心,收捕其主簿审问,将其斩杀,朱褒畏罪攻杀常房,拥郡反叛。自大江以南,局势已不可控,急需拨粮出兵,正在两难之间。”

    “哼,世家之患,当真是不破不立!”刘琦一声叹息,看来当年对成都周围的整治力度还是不够。

    马谡言道:“成都各家早就在大量收购粮食,家中粮仓堆积如山,如此昭然,显然是要逼蜀王府让步,阻止推行新政。”

    刘琦双目微凛,问道:“可知此事何人是主谋?”

    马谡摇头道:“本土世家,本就经常往来聚会,一时难以查出何人主使。”

    刘琦大怒,这些世家豪族,平日里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但为了自家利益,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国家大义,全都抛之脑后。

    正要下决心来个以暴制暴,忽然史阿进来禀报道:“犍为大商贾德拜访。”

    刘琦出来迎接,见是一位中年文士,疑惑道:“在下初到贵地,并无亲友,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贾德自报家门,言道:“刘掌柜前几日直面钦差,又与守军对峙,真乃商界楷模。我等商民,平日多受那邓家叔侄欺压,如此大快人心,本该早来拜访,奈何俗务缠身,怠慢英雄,还望海涵。”

    刘琦摆手笑道:“当时情急,只为保护利益罢了,岂敢妄称英雄?”

    “在商界,刘掌柜足以算得英雄!”贾德赞口不绝,落座后递上请柬:“我等视刘掌柜为楷模,特在鄙府设宴,为阁下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未知尊意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