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是说不打人吗?”

    “刚才那不算打。”

    袁天天不曾想过自己说出三仙献鼎局之后,预料中杨广可能做的事情都没做,反而是做了从没想过的事情。

    这位殿下真是不走寻常路。

    “天天,你说父皇的三仙献鼎局为何如此说?”

    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后,袁天天略带娇羞但是少了犹豫,直接说:“殿下,大隋江山看似稳固,但是除了皇权之外,各地的世家贵族,掌权的门阀,各种势力力量都不弱,殿下现在这次得罪的元孝矩便是一个门阀大族,白家虽然算不上门阀,但是也是积累多年的望族,想必此次的消息一出,虽然殿下做的对,但是天下门阀望族将多生一份心思。”

    “什么心思?”

    “自危,若陛下责罚殿下,可以平息许多,直接收了殿下的军权,更是保护殿下,但是若陛下对殿下此行为不但没有什么责罚,甚至可能奖赏,那么殿下就一定要小心皇帝陛下设下三仙献鼎局了。”

    三仙献鼎局,这招秦惠文王用过,汉武帝用过,曹老板也用过,千古阳谋之一,简单点说,替罪羊。

    秦孝公想要变法强国,重用商鞅,使得六国惧秦,商鞅相孝公,为秦开帝业。

    但是同时因为变法之后,秦国的旧贵族利益受损,碰到的阻力极大,积攒的怨愤也非常多,而这些怨气当秦孝公死后,秦惠文王新君刚立的时候就爆发了。

    秦惠文王刚继位当然得稳定朝局,所以明知商鞅功劳巨大,秦惠文王还是得让商鞅死,这是秦孝公做的局,明明想变法的是秦孝公,商鞅只是恰好符合的秦孝公的需求,但是秦孝公将商鞅推到了台前,商鞅为了自己的理想承接下了所有旧贵族的怨气,商鞅死了则怨气大消。

    商鞅死了,但是秦惠文王依旧遵照商鞅的变法继续自己的统治,胜利的果实依旧落在幕后之人手上。

    推恩令也是一样的,只是推恩令是两种阳谋一起,其本身是一种阳谋,汉武帝杀主父偃又是一种。

    想要施行推恩令,弱化各地诸王的是汉武帝,主父偃则是被推倒台前的人,但是主父偃其自身也汇聚了旧权势贵族们的怨愤,最后武帝杀之平息愤怒,推恩令照做不误。

    当手底下的人权势过大的时候,作为皇帝可以适当的推出一个捣乱的人来,而这个捣乱的人代表的就是皇权意志,可惜他就是皇帝的替罪羊。

    在混乱中,那群旧贵族因为捣乱者而心慌意乱,最终一部分会向皇权妥协,这就是献鼎,皇帝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杨广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就非常的像三仙献鼎局,而他就是那个局势中的捣乱者,带来变化的人,皇帝迫切的需要削弱各地门阀望族的力量,所以他任命杨广为大司马,实际军权凌驾于太子之上。

    他看中杨广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想要替代太子,所以给他机会,放任他。

    现在就是得看皇帝对于杨广这行为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来看皇帝是否是刻意利用杨广。

    这一家子坐在了皇位上,就算是父子,也是可以利用的关系。

    而袁天天能看到这一层,他没想到袁天天这小姑娘真的能有这么厉害,对于局势看的如此透彻,本事确实不小。

    两人之间最牢固的关系当然不可能是主人与奴婢,为了避免袁天天被人抢走,还是做了个保险,直接收下了她。

    具体过程不多描述,但是历史上凡做大事的男人总得有一些献身精神。

    杨广感叹一声:“唉,期望父皇做出对的选择吧。”

    袁天天侧身看着杨广,本就玲珑有致的女子,一看去就是那深深的白嫩沟壑。

    “殿下,我说到三仙献鼎局的时候您反应很大,看来您是之前就猜到了,所以您还是如此行事,这反而是您要测试陛下。”

    杨广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看的明白呢?”

    “那殿下,如果真的如您所想,您该如何破局呢?”

    杨广陷入了犹豫之中说:“先确定父皇的心意吧。”

    但是转而又说:“此局要破,还得是那句老话,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殿下,这是哪来的老话?”

    杨广并不回答,而是起身穿衣服,袁天天问:“殿下,这是要去元孝矩府上吗?”

    “得去见见他。”

    “但是殿下,方才一番已经到现在深夜了……”

    “无事,他今晚睡不着了,会一直等我。”

    穿好了衣服,杨广摸了摸袁天天的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好好睡觉吧,以后不会亏待伱的。”

    杨广走出房门,王义已经等在外面了,迎上前满带笑脸的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奴婢以前就瞧着天天姑娘对殿下肯定是一往情深的,果不其然……”

    “马备好了吗?”

    “好了。”

    “出发吧。”

    深夜的洛阳城,杨广坐在马车上,李峰带着护卫的军士跟在身边,来到了元孝矩府外。

    此时的元孝矩府外刚换了一队人,杨广走近了看看,守在府外的士兵,其中年轻的现在正惴惴不安,年纪小定力就不够,让他来围着冢宰府,自然担心害怕。

    他们这群当底层兵士的,不知道上层决策,现在甚至担心杨广是不是要搞政变了。

    杨广大步的走入了冢宰府中,直接去见元孝矩。

    元孝矩果然是睡不着,毕恭毕敬的站在府门口,见到了杨广就行礼:“微臣参见晋王殿下。”

    “元冢宰命人来寻我,可是有事啊?”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只是想要与殿下单独聊聊。”

    杨广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先,当然不会单独跟元孝矩进屋,而是两人坐在花园中,因为今夜月亮明亮,倒也还算看得清楚。

    元孝矩坐定便开口了:“殿下让士兵将我府上团团围住,这是意欲何为?正当要杀了我这丫洛阳冢宰不成?”

    “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看元冢宰自己识趣不识趣了。”

    “殿下已经杀了白挺和麻谷了,看来殿下还想要继续找人出出气,那既然如此的话,殿下命人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吧,只是家中妻子无辜,还望殿下放过。”

    元孝矩说的轻松,丝毫没有胆怯担心的意思,杨广看着他的表情,也一脸轻松的说:“元冢宰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殿下做事虽然不合我所认为的常理,但是肯为百姓伸冤,为了几个不知哪里来哪里去的稚童伸冤,自然不可能对无辜之人动手。”

    “元冢宰是会捧人的,这一套话下来,我就算是想,似乎也不好意思动手了。”

    杨广敲了敲了面前的石桌子:“所以说元冢宰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不可能说是无意释放了麻谷让他跟着我,自然是早就盘算好了,让麻谷就跟在我的身后,好让他把我的名声败的一干二净,元冢宰好狠毒的心思,好恶毒的计谋啊。”

    “老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老臣对于麻谷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殿下若无实证还请不要污蔑老臣。”

    杨广不屑的一笑:“是啊我就知道元冢宰是不会认的,你这手段真是好手段,所以为了避免父皇收到什么对我不利的消息,在事情定下之前还是请你在你的府上先住着吧,你害我的事情,我可是记在心上了。”

    “殿下挂念,老臣受宠若惊。”

    元孝矩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元冢宰似乎真的不担心,父皇会迁怒于你啊,你是觉得你做的事情不够父皇发怒的吗?”

    “陛下如此做,老臣也不知道,但是老臣对陛下是有功的,也是有用的,就算是行差踏错一两步,相信陛下宽宏大量也会包容老臣,倒是殿下,陛下难道不会怀疑殿下为了争圣宠而刻意诬陷老臣,从而牵连太子殿下吗?”

    杨广起身,仰头望着明月:“元冢宰打的是这打算的话,怕是要落空了,我给父皇的折子里面一句您的坏话都没说,更不会说大哥的坏话。”

    “晋王殿下可真是高风亮节。”

    杨广眉头一挑,带着玩味的笑容:“跟父皇说或许没用,但是我做儿子的到时候跟母亲哭诉两句被元冢宰陷害或许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元孝矩没想到杨广留了这么一手,一时间面色铁青。

    “晋王殿下如此……”

    “不用怀疑,我做的出来,别觉得丢不丢人的,做儿子的受了委屈和母亲哭诉两句我不觉得丢人,反正母后素来疼爱我,我说了这事情,合情合理那母后一定会帮我的。”

    往往高端的朝堂之争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在杨广开口之前元孝矩怎么也不会想到杨广最后的底牌居然是和皇后打小报告。

    看似儿戏的说法,但是却让元孝矩无法破局,他相信杨广真的会这么做,而这么做的结果也非常的明显。

    元孝矩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殿下,您与我说这些,是有什么需要老臣做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