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动静,放在寻常的城池里都很扎眼,更何况这座没什么生气的城。

    楚泽三人的视线,几乎是瞬间被拉了过去。

    赵四正准备说自己去看看,就见楚泽起身走了出去。

    这座城太过平静,平静到有一点动静,都十分的醒目。

    楚泽心里的吃瓜基因动了。

    吵架的人离得不远,楚泽起身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

    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赔我的羊!”

    “你的羊跑到我家吃了我的草,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还好意思找我赔!”

    “那你也不应该把我的羊打死!”

    两人对骂了几句,突然就动起手来。

    你来我往,拳拳见血。

    可见是将对方往死里打了。

    楚泽看得眉头直皱。

    就为了一只羊,至于打成这样?

    他们家里很穷吗?

    这两人没打太久,就被巡城士兵带走了。

    没戏可看,楚泽回到茶摊继续喝茶,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还不等他话,便听到老板低叹:“都是可怜人啊。”

    楚泽楚泽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人看来是知道内情啊。

    “老板认识他们啊?”

    老板嗤道:“我在这儿开了这么多年的店,城里哪个人我不认识?就这两个,啧,都是可怜人。那个羊没了的,家里有个闺女,是个药罐子,就等着将这只羊卖了换钱买药呢。而那个杀了羊的,也是农里揭不开锅了。最穷的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没法子,只能去金银街翻泔水桶。”

    翻泔水桶?!

    楚泽心里惊了一下。

    一个人得是饿到什么情况下,才会去翻泔水桶呢。

    老板此时也打开了话匣子,眼下正好无事,他便走到楚泽对面坐下。

    他再次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是本地人,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咱这城里的穷人啊,都快活不下去了。”

    银川虽有塞上江南的美称,但现在的良田并不多。

    而这些良田,几乎都被人圈了起来。

    百姓们只能靠养养羊过日子。

    而这段时间又在打仗,他们也无法出城放牧,也无处割草,有些人家家里的羊成片成片的死。

    老板愤愤地骂着:“这都怨那个楚泽!要不是他,鞑靼也不会与咱开战,咱城里的生活也不至于这么难!”

    “你在胡说什么,这能怪我……”赵四瞬间跳脚。

    将楚泽连忙按住他:“闭嘴。”

    而后他迎着老板迷惑不解的目光,尴尬一笑,解释道:“抱歉,咱的名字跟这个音儿挺像的,这小子以为你骂我呢”

    “不过这个楚泽咱也知道些,据说是应天府的人,有官身。”

    “至于你说鞑靼是因为他开战,这虽然说得通,可那也是鞑靼人心存不轨,想绑架他才引起的。而且这人弄出了很多东西,你瞧这次大战,不是让咱的士兵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吗。”

    楚泽听到这人骂自己,多少要给自己解释两句。

    在朱元璋那儿背背黑锅也就算了,但在外面可不行。

    不说让人敬仰,但也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啊。

    再说,这里的问题,也不是他引起的。

    这个骂名,楚泽可不背。

    老板听到楚泽这话,顿时更激动了。

    “就前两天,城东头的老陈家,养的羊死得一只都没了。这一家子是活不下去了,今早全吊死了,你说,这事儿怨不怨他!”老板甩了甩头,面上尽是不忍,而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事……楚泽觉得还是与自己关系不大。

    他顶多就是个踩雷的。

    真正埋雷的,分明是那些圈地的富商!

    楚泽把眉头拧得死死的,他问:“那你们百姓过得这么艰难,当官的不管吗?”

    楚泽虽然没在朝中直接供职,但他对朝中大事多是了解的。

    宁夏这边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如果真有百姓都吃不起饭的情况,朱标肯定会跟自己提起,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难道是这里的官吏为了政绩,故意压着不报?

    下一瞬,老板轻蔑地嘲讽出声:“官?那里官都是有钱人家里养的狗,狗会去咬主人吗?”老板说到这里,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什么人,才凑到楚泽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告诉他,“爷,咱就跟你说,你可别往外处说去,咱这的承宣布政使司苏镇与提刑按察使司柳平两人就是圈田的头头!”

    楚泽眉头往下微微一压。

    没想到,当官的竟然带头欺负百姓。

    “那你们怎么不将这事告诉蓝将军?他是京城里来的大将军,若是他将这事禀报给的皇上,你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吗。”楚泽觉得,但凡是快过不下去了的人,只要有一丝希望,肯定都是牢牢抓住的。

    可蓝玉这么大根粗大腿放在那里,他们竟然不抱?

    就很奇怪。

    老板则嘲讽地笑笑,道:“咱可不敢,先不说这事要让衙门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就凭那个蓝将军一到,就被苏镇隔三差五地请到府里大吃一顿,就没人敢去找他。谁知道找了他之后,状纸到底是递到皇上面前,还是先递到苏镇的眼前。”

    楚泽闻言大惊。

    他猛地抬头,定定地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诧异抬头。

    等他抬头时,楚泽已经将目光收回,但心里的震惊,却只增不减。

    按这人的说法,蓝玉是收受贿赂了?

    蓝玉的性子楚泽是知道的,他主动收的机率不大,但被人算计不是没可能。

    而这个苏镇,就很厉害了。

    蓝玉刚到这里,就被这人请去吃饭。

    还隔三差五的吃。

    看来这个银川,问题很大啊。

    辞别了老板,楚泽按着老板所指,又去金银街逛了一圈。

    果然如老板所说,金街里歌舞升平,一派荣华气象。

    与他们之前逛的那条街,简直是天壤之别。

    楚泽逛完,摇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事,他得管。

    不管是百姓的生计艰难这事,还是那个苏镇天天请蓝玉吃饭、意图算计蓝玉的事,他都得管。

    头一个,楚泽要见的就是苏镇。

    蓝玉听说楚泽要见苏镇,当即道:“苏布政使刚递了贴子,说要请咱们吃饭,等明儿你就能见着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