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钱粮,一个个打仗不行,就知道要钱要粮,就只知道盯着朕的那点儿内帑……”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紫禁城乾清宫

    听着宫外隐隐传来的戒严铜锣声,一脸愤恨的同时,崇祯皇帝朱由检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五月三十,奴酋皇台极派阿济格、阿巴泰、扬古利统兵十万攻明。

    六月二十七,阿济格兵分三路犯喜峰口、独石口,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明军退守昌平。

    七月十五,建奴陷昌平后又相继攻下良乡、顺义,直入京畿,京师危急!

    面对建奴再一次攻入京畿,极度的失望与惊惧之下,此刻的朱由检再也无法维持之前强撑的冷静,急忙下令京师戒严,同时急调山东、山西、宣大、保定等地兵马入京勤王护驾。

    只不过,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帝也不能差饿兵不是?既然要人来勤王护驾,那这钱粮总是要给的吧?

    然而,自他登基以来,一直就是天灾不断、流民四起。加之外有建奴肆虐,内忧外患之下国家财政早已是入不敷出了。

    而这一次调兵勤王,原本他还准备采用武生李琎‘搜括臣宰助饷’的建议筹集钱粮,奈何却是被以大学士钱士升为首的文官们以‘此议一倡,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大乱自此始矣’的理由给集体否了。

    所以到最后,无奈之下,这一次调兵入京勤王护驾所需要钱粮,自然是又落到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内帑之上。

    说起来,后世那些说大明灭亡时,朱由检内帑还有存银十库、共计三千七百万两的人也不知道是咋算出这个数字来的。

    要知道大内虽有十大库房,但存金银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内承运库而已,哪来的存银十库之说?

    更何况,自朱由检继位以来,内帑向来是有出无进,经过这些年的折腾下来,却是早已是所剩无几。如今又被刮了一次后,可以说他的内帑都已经穷得连老鼠都要掉眼泪了。

    所以在这种要钱没钱、要捷报没捷报的情况下,他的心情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陛下,大喜、大喜啊!”

    然而,正当朱由检还在因为一众臣子的无能、贪婪而愤恨无奈之时,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只见秉笔太监王承恩却是一脸喜气的跑了进来。

    ……

    “承恩,这……这里真是一……一百万两银子?”

    紫禁城内承运库,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库房内那突然冒出来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朱由检,激动不已之下却是不禁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回陛下,唐王殿下所献银两,每箱装有银锭五千两,共计两百箱,绝无任何差错!”

    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皇帝激动到说话都结巴了,王承恩却是不由得心中一酸。

    只不过区区一百万两银子而已,竟是让富有四海的堂堂一国之君激动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让他心酸吗。

    “唐王……朕的这位叔祖真乃一心为国之贤王,堪称我大明诸王之楷模也!”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忍不住轻抚着一锭锭银子的朱由检,心情激荡之下,毫不吝啬的直接就给了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叔祖朱聿键一个‘贤王’、‘藩王楷模’的至高评价。

    没办法,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因为朱聿键这一百万两银子,朱由检瞬间就从穷光蛋变成了‘百万富翁’,所以他能不感激莫名吗?

    “陛下,唐王殿下此次献银其实只是为赎其过而已,并非陛下想得那么……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不得不说,王承恩对朱由检的忠心还真不是吹的。眼见皇帝只不过为了一百万两银子,就给了朱聿键又是‘贤王’又是‘楷模’的评价,心酸不已的他赶紧开口为其打消起了这份感激之情。

    “呃,赎过?不知唐王想要赎什么过……”

    帝王终归是帝王,被王承恩这隐晦的一提醒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朱由检,对朱聿键的称呼随即也是从‘叔祖’再次变成了‘唐王’。

    “陛下,本月初一,因唐藩安阳王、福山王两人勾结他人克扣了唐王所献修城款项,并贪墨了其振济灾民的口粮导致百姓易子而食,被唐王直接杖毙于唐王府承运殿外……”

    见皇帝从先前的激动中恢复了平静,王承恩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什么,朱器塽跟朱器埈竟然为了一己之私逼得百姓易子而食?如此恶人,该杀!杀得好!!!”

    正所谓先入为主,即便因为王承恩的提醒而恢复了‘平静’,但有着一百万两银子打底,再加上朱器塽、朱器埈的行为实在太过恶劣,对于朱聿键不经请示就擅自杖杀两位郡王的行为,朱由检此刻不但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甚至还大声称赞了起来。

    “陛下,朱器塽、朱器埈虽说贪墨之事属实,但唐王此举也并非没有私心。因已故唐端王惑在嬖妾之故,朱器塽、朱器埈为夺王位毒杀已故唐裕王……因此,唐王此次说起来只是公报仇而已!”

    看到皇帝对于朱聿键擅自杖杀两位郡王的事根本就没在意,带着一抹无奈的苦笑,王承恩随即也是开口揭穿了朱聿键杖杀两位亲叔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并不是王承恩故意在给朱聿键上眼药,而是趁着眼前的机会在为其彻底消除所有的隐患而已。

    “嗯,唐王虽说有公报私仇之嫌,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举虽有违律法,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了朱聿键的银子,再加上自己面对群臣的无能、贪婪却无能为力,对其杖杀朱器塽、朱器埈这份快意恩仇有些羡慕的朱由检,此刻却是一改往日有些刻薄寡恩的性子,变得十分的通情达理起来。

    “只不过朕不明白的是,既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唐王为何不直接跟朕明说,反而是要如此的偷偷摸摸?”

    都说崇祯多疑,这不,虽说因为银子的原因对朱聿键公报私仇的事表示了理解,但对于他不走‘正规途径’,却非要以‘行贿’的手段来献这笔银子的事,却是随即又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