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日愉?呵呵,张叔不妨猜猜这位知府老爷所为何来!”

    得知这南阳府的‘府尊老爷’求见,再看了看那些即便落选了也仍是久久不愿离去的应募青壮后,灵光一闪间,一个临时冒出来的想法却是瞬间浮上了朱聿键心头。

    颜日愉,浙江上虞人,万历年间乡试中举。崇祯初年出任叶县知县,后为静宁知州。

    靠着两年前大败罗汝才于静宁的军功,被朝廷升为开封府同知。南阳知府陈振豪被朱建键弹劾参倒后,又升任南阳知府。

    原历史上,五年后的崇祯十四年五月,李自成、罗汝才再次攻打南阳时战死城头。

    “不过是看到城中饥民聚集太多怕出什么事……呃,不知殿下是打算?”

    看到朱聿键那明显意有所指的笑容,原本对于南阳知府觐见之事并未太过在意的张书堂,此刻却是突然在心中起了一丝明悟和疑惑。

    “呵呵,大伙儿今日前来应募倒是耽搁了他们不少时间。这样,今日前来应募之人未被录用者每人赏米五升以作补偿,张叔你替本王马上分发下去!”

    并未解开张书堂的疑惑,都已经沦落到变卖王府古玩字画筹集钱粮的朱聿键,却是再一次扮起了散财童子,上下嘴皮一碰就又撒出去了数百石粮食。

    ……

    “下官颜日愉参见唐王殿下!”

    承运殿内,看着王座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身为南阳知府的颜日愉,即便心中再不愿,此刻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跪地大礼参拜起来。

    说起来,因为先前宗室换授之事,不单是朝中那些文臣,即便是这些地方官吏,绝大多数对于朱聿键这个不怎么‘安份’的藩王印象也不是太好。

    所以接替被朱聿键参倒的前南阳知府陈振豪后,已经上任两年的颜日愉这还是第一次前来唐王府觐见。

    “呵呵,不知颜知府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见教啊!”

    坐受了这位明明心中不愿,但却不得不大礼参拜的府尊大礼后,朱聿键语气中也是不禁带上了几分戏谑嘲讽。

    没办法,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中,明朝的灭亡跟文官士绅集团的无耻贪婪可是脱不了关系的。

    所以和这些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的文官一样,对于这些‘嫌水太冷’的大明朝文官们,他也同样没什么好感。

    “见教不敢当,只是殿下虽是奉旨招募王府护卫,然这入城应募之人几近过万。殿下将如此多饥民聚于城中,一旦有什么……”

    果然,不出朱聿键所料,这位上任两年都未曾来王府觐见的南阳知府也不搞什么迂回委婉,直接开门见山的就指责起了他‘聚饥民于城内’的事来。

    “饥民?呵呵,身为南阳的父母官,颜知府既然知道他们是饥民为何不开仓振济,难道非要将他们逼成杀官造反的乱民不成?”

    既然双方都没什么好感,朱聿键自然也不会对其有什么好脸色。对于颜日愉的指责,直接一句‘父母官’就给怼了回去。

    “更何况,本王所见皆为心怀国家之赤诚百姓……本王都不担心他们聚于本王宫门大开的王城前,你们又有何担心或是惧怕的?难道你们就这么惧怕老百姓!”

    随后,不等颜日愉开口,朱聿键随即更是嘲讽值拉满,直接把他怼得面红耳赤起来。

    “殿下,非是下官坐视百姓受灾不管,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阳数年来屡遭大旱,如今府库空虚……殿下向来心怀百姓,还望殿下能够再次开仓放粮!”

    有些出乎朱聿键意料的是,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刚刚还一脸兴师问责而来的颜日愉,此刻却是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来。

    说起来,比起上一任庸碌无能的南阳知府陈振豪来,只是举人出身的颜日愉已经算是爱民如子的能员干吏了。

    其上任以来,不单积极修城补防、大治守具,同时也是竭尽全力的在振济、安置灾民。

    然而正如其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空空如也的府库和成千上万的饥民,他又哪里能够安置得过来。

    因此,眼看寒冬将至,正为安置饥民之事发愁的他,见朱聿键如此‘豪横’的招募王府护卫,自然是生起了软饭硬吃的心思。

    毕竟现在可不是太祖年间的国朝初年,如今的藩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不过是地方官员所看管的囚犯而已。

    只不过如同朱聿键没料到他此刻的态度大反转一样,对于朱聿键的‘牙尖嘴利’和强硬态度,颜日愉也是同样没能预料到。

    所以,既然‘软饭硬吃’行不通,那就只能是改变原本的策略‘软饭软吃’了!

    “颜知府快快请起,非是本王吝啬那点儿粮食,只是本王也有本王的难处啊!”

    虽说对于颜日愉的态度大反转有些意外,但总的来说,事情的发展却是并未脱离朱聿键的预料。

    更何况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打定主意要借着对方的‘有所求’为自己谋些‘好处’的他,又哪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于对方?

    “殿下,据下官所知,这几年南阳虽因天灾欠收,然王府䘵米仓仍有半数为满仓,存粮绝不下十数万石……”

    面对朱聿键的推脱,情急之下颜日愉顿时忘了刚刚做出的‘软饭软吃’决定,直接义正言辞的揭穿了他的谎言。

    “颜知府误会了,本王说的难处并非粮仓没有粮食,而是……而是……唉!”

    在义正言辞的颜日愉那带着几分鄙夷的眼神中,朱建键却是丝毫没有被揭穿谎言的尴尬,反而是饱含‘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呃,不知殿下所说的难处是?”

    一听朱聿键并未拿无粮的借口来推脱,原本还带着恼怒、鄙视心情的颜日愉在生起了几分愧疚之心的同时,也是不由得满心疑惑起来。

    要知道,如今的藩王虽然没有实权、甚至形同被软禁的囚犯,但只要不触碰碰兵权、不插手地方政物,以其太祖血脉的尊贵地位,又有什么事情能让其为难?

    “看在颜知府一心为民的份儿上,本王也就有话直说了!自永乐以后,我等藩王处事荒唐些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贤明’了,那可是会自取大祸的啊!”

    眼见火候已到,朱聿键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把自己的‘难处’开诚布公的摆到了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