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万军提出这个问题,朱洹和孙德才算是彻底绝望。

    “走吧,回屋吃饭。”

    重新将双手拢入袖中,沈万军毅然转身,不再多看二人一眼。

    在场众人,属楚启疑惑最甚。

    因为直到沈万军跨过门槛,落于圆桌主座,也不曾明确对朱、孙二人下令判决。

    是放过?

    楚启不明白。

    而最快明白沈万军是何用意的沈凉,这时也转身朝厅内走去,褚食乐这个旁人眼里的狗腿子跟班,自然紧随其后。

    “哦对了。”

    进门前一刻,沈凉倏地止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青皮哥,查一下她们三个都是哪些人家的,派人遣送回去,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龙衣点头应下,头脑其实足够敏锐的他,却也是同样摸不清自己义父和义弟的确切用意。

    所以到底如何处置朱洹、孙德?

    “末将悔之晚矣,无颜多言,望大将军保重!”

    “若来世大将军不弃,末将定当再行追随!”

    这一刻,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几乎都快把肩头所扛荣耀忘个彻底的朱洹、孙德,仿佛又找回了迷失在深渊中的自己。

    二人一扫惨白面色,脸颊回光返照般红润起来,气势如龙,豁然起身!

    他们扑了扑黑甲上的尘土,端正项上战盔,相视一笑,继而大步流星的朝王府门外走去。

    途经许龙衣身侧时,二人笑道:

    “不劳青龙将军脏手,我等自会了断。”

    “今日有劳青龙将军了,往后家里这头,还请将军多多费心。”

    孙德口中的“家里”,不是指让许龙衣对他个人的家人多加照拂,而是请求许龙衣,帮沈万军乃至于日后代替沈万军扛起沈家大旗的某位殿下,守好沈家军大旗,守好晋州三千万百姓!

    在许龙衣、十余名青龙士外加三皇子楚启的目送下,朱洹和孙德坚毅不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府门拐角处。

    楚启实在不解,不禁走到许龙衣近前轻问。

    “青龙将军,他二人与山匪勾结,拐卖良家幼女,甚至可能行过更加于大炎律法所不能容忍之恶,为何……”

    许龙衣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随之又望向厅内那双相对喝茶的父子,道:

    “王爷自有打算。”

    不算回答的回答完楚启疑问,许龙衣转身下令。

    “回营!”

    十余名青龙士沉声接令,步履有素的带着三名幼女一并离开了王府。

    仍旧一头雾水的楚启皱了皱眉,走回厅内落座。

    不用他张口,沈万军就主动替他问道:

    “三皇子一定很好奇那二人为何犯下如此重罪,我还叫他们安然离去吧?”

    楚启虚心求教。

    “楚启的确不明,还请晋王明示。”

    沈万军无声一笑,眼神陡然复杂的越过厅门,望向府门。

    “我八十万沈家军,毫不夸张的说,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三千万晋州百姓,一样不夸张的说,家家都是明事理的良心民户。”

    “他们二人,犯下今日之罪,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眼睛,我帮他们把这层猪油抹掉,他们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启眉头仍在皱着,明显还是不太能理会沈万军的深意。

    沈万军干脆直言。

    “他们不会放由自己活过今晚,他们的家人,也一样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八十万沈家军和三千万晋州百姓洗刷这份耻辱。”

    “可你要说在晋州大地上,还有没有类似的人、类似的情况?”

    “有。”

    “一定有!”

    “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同样会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正大炎律法,正我晋州之名!”

    这下楚启算是听懂了。

    原来沈万军之所以不下令判罚,是因为他断定这朱洹和孙德,会以自裁的方式谢罪。

    甚至就连他们两个的家人,都会在得知这件事之后,跟着一同用死亡来给晋州一个交代。

    如此行径,楚启若非亲耳听闻,简直难以想象。

    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命更宝贵的呢?!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

    倘若三千万晋州百姓、八十万沈家军,个个都如朱洹、孙德及其家人一般……

    那这个晋州该有多恐怖?!

    “行了,不聊这些扫兴的事儿了。”

    沈万军摆摆手终止话题,随之朝门外喊道:

    “陶管家!”

    就在门侧丈远处静候的陶管家,闻声立刻走进厅内。

    “王爷。”

    “酒菜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王爷,方才厨房传来消息,已有菜品齐备,随时可以上桌。”

    “那便开始吧。”

    “是。”

    一番简短交流后不久,王府下人很快便端着托盘有序上菜。

    酒,是晋城出产闻名九州的冬炉酒,昨日等候沈凉带着斗鸡返回时,楚启就和杨凡品尝过了,地地道道的烈酒品类,不是真爷们儿喝一杯就得被辣哭。

    待得酒过三巡,楚启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不由举杯朝沈凉说道:

    “沈兄弟,近两日你我之间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也仅仅是不足道也的小误会罢了,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个不是,往后咱们谁也不准再提。”

    沈凉笑着举杯,场面十足的回道:

    “三皇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哪有还翻旧账的道理?昨日斗鸡的彩头咱也不要了,权当是你我相识相交的见面礼!”

    楚启闻言嘴角一抽,其实他根本就没把彩头的事儿太放在心上,沈凉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他心里别扭。

    “哎,君子当一言九鼎,输了就是输了,沈兄弟有何要求,尽快提便是。”

    沈凉顺坡下驴,一点不客气的笑道:

    “既然三皇子这么重承诺,那我就继续保留,啥时候想到了啥时候再告诉你。”

    楚启扬了扬嘴角,用喝酒的动作来掩饰对沈凉这个小人的“恶心”。

    随即,放下酒杯的楚启重归正题。

    “沈兄弟应该还记得,先前我说,带了一份重礼来送给你。”

    沈凉连连摆手婉拒。

    “哎呀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啊!”

    楚启不再含糊,直接爆雷道:

    “这份礼是我代表大炎楚室所赠,它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却是我大炎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沈凉轻疑一声,好奇心被成功勾起。

    “哦?楚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吧!”

    跟着蹭饭的褚食乐也是一脸期待。

    可楚启却是摇了摇头,一语震惊“狼狈”二人道:

    “这我现在可拿不出来,因为她,乃是我大炎的炎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