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上,老钱这个急转弯,登时便勾起了沈凉的疑虑。

    此次出行,约定游历三年有余。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在这期间可能会碰到许多危险,沈万军费了好大心思,才把他培养成一个具备潜力世袭罔替的好大儿,怎么可能真就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

    如果暗处没有始终跟随的高手。

    如果这一路上,没有凭借天机营的偌大关系网,铺设好一颗颗暗棋。

    那么老钱断臂后沦为九宫境菜鸡武修的说法,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谎言。

    当然,不排除方才老钱一闪而逝的豪气,源自于他还没能适应从“高手”沦落为“低手”的转变。

    但沈凉内心相信与不相信的天平,却总归还是要更倾向于后者。

    主仆二人,如此就在接下来的闲聊中,快速吃光了老钱猎来的兔子。

    彼此都深感可惜。

    老钱可惜没有酒。

    沈凉可惜没有盐。

    咱就不说别的调味品了,好歹撒点盐巴,吃起来也能有点滋味不是?

    不过令老钱倍感意外的是,他以为自幼吃惯了大鱼大肉、而且就算在晋王府坐潮山打野味也能配料齐全的沈凉,应该吃不下多少“干烤兔子”,却不成想这一只兔子,自己只分得十之二三的肉。

    越吃越饿的胃口发出抗议。

    老钱一脸幽怨的盯着沈凉。

    “看屁,谁叫你丫不老老实实在芦城找家客栈落脚的?自食恶果,欠饿。”

    无情责备老钱一番后,沈凉就起身拍拍屁股,到马车里休息去了。

    徒留老钱一人,在地上捡起那些刚才没嗦干净的骨头,尽可能从上面再啃下些许肉丝充饥。

    下午到晚上,沈凉睡了好几个时辰,当下钻进马车,已是毫无困意。

    于是他一点没耽搁,在马车里盘膝而坐,默默感受起逆天改命后的这具“后天武道之子圣体”。

    早先便提及过。

    逆天改命之后,沈凉就发现了,自己将行的武道之路,跟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不一样。

    普天武修,开九穴,名九宫,以此为基,凝炼真气。

    而他,却足足有三十六处穴位能够用来储存真气!

    除此之外,沈凉如今体质最为变态之处,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像别的武修那样,每天费劲巴咧的自律打坐,通过运行所学功法,来感应天地之气,吐纳凝炼,终而化为己用。

    他需要做的,只是照常走路、吃饭、喝水、睡觉、洗澡……甚至是和春雨冬雪这般好姐姐探讨人生,便能无时无刻的不在凝炼真气!

    换言之。

    他的身体,受他控制,却又不需要他控制。

    就好比财神爷投胎转世降临人间,压根不需要苦哈哈的去当社畜给老板打工,每天躺在床上刷刷剧吃点小零食,大把大把的钞票就凭空出现在了床头。

    随便花,保真,钞票号的价值还个个都是远超其自身面值的孤品。

    这也就是沈凉没把自己逆天改命后的确切感受,告知沈万军、老钱等亲近之人。

    否则即便是亲近之人,恐怕也得眼红的跳脚大骂老天爷不公平,狗屎运全叫这小王八蛋给占了!

    三十六处穴窍。

    沈凉虽无法像修仙小说里的修士那般神识内视,却冥冥中有种无比玄妙的感觉,清晰到就好像他能亲眼看见那三十六处穴窍的现况一般。

    其中,有三十五处穴窍处于“一滴都没有”的状态,只有那一缕被他吸收的太初气,偶尔游走光顾一番,却也是做到了真正的片叶不沾身和根毛不留,拍拍屁股就走,啥也不留下。

    而另外一处穴窍,却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有真气在里面积蓄了,只不过情况还是那么个情况,由于每一股吸入体内的天地之气,都要经过太初气的严格筛选,以至于留下储存到穴窍里的真气质虽高,量却少。

    如果把这处穴窍比作一只碗,碗高六厘米,那如今里面储存好的、能够用来施展武技的真气存量,估计也就刚没过碗底三四毫米。

    这是三个多月的自然储存量。

    念及至此,沈凉非但没有了一开始发现自己不用修炼功法的喜悦,反而紧紧皱起了眉头。

    “就这种凝炼真气的速度,纵使能轻松秒杀同境武修,也特么得猴年马月才能提升一个境界吧?”

    “再者……”

    “要是每次战斗结束,真气的恢复速度也这么慢,老子岂不是成了半消耗品,用完了就得等一段时间补充蓝条?”

    “玩个鸡儿啊!”

    老天爷给你开一扇窗,就会给你堵上一扇门的道理,沈凉两世加起来,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但他偏不信邪。

    总觉着会有包括自己在内的那么一些天才,能住上只有地基和屋顶,四面完全通透的大平层。

    可至少如今看来,不听老人言是真不行啊。

    难道沈万军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给自己?

    比如守仙门最后一任门主归天之前,告诉沈万军了该如何完美利用这“凡间仙体”的方法。

    一时冲动下,沈凉差点没忍住叫老钱驾马返程,不然他不就又多添了一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沈凉转念又一想,兴许方法是有,但沈万军也是故意不告诉他的,就是不希望他走的太顺,让他多吃点苦头,榨干游历本身的全部价值。

    “算了,爱咋咋地,反正有老伙计们陪我。”

    睁开双眼,倒头躺在马车内的软垫长座上,沈凉决定遵循老道士的一脉原则——顺其自然。

    这一晚,沈凉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又睡没睡着,反正是迷迷糊糊的天就亮了。

    修为跌至九宫境的老钱,身子骨好像依旧硬朗,晚上只凭一处火堆就扛过去了,但沈凉走出马车时,还是看他冻的直搓手。

    “少爷,你又醒啦?”

    沈凉翻了个白眼。

    “没屁别硬挤。”

    随之继续道。

    “也没说不让你进马车睡,挨冻有瘾?”

    老钱笑呵呵的作答。

    “山林之中野兽横行,老钱虽没了什么本事,却也不难用这把老骨头,帮少爷先喂饱了那些畜生的肚子,以叫少爷得以脱困。”

    分不清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的沈凉,懒得与之闲扯淡。

    “接下来怎么走?”

    老钱指了指东边偏北方向。

    “去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