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贵妃进宫有时候会带着子女,但是英国公夫人一直以女儿尚小为由,并没有她进宫。

    初一那日进宫拜年,倒是带了,可惜赵兴跟在父皇身边,并没有见到。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张桂芬比赵兴还大一岁多,若是按虚岁算,今年已经十岁了。

    但若是算周岁,还得几个月才满八岁。

    身穿一件浅蓝色对襟襦袄,梳着朝天髻。

    虽然面容稚嫩,却没有同龄人该有的灵动。

    赵兴也不好多看,微微点头,看向曹皇后笑道:“母后说刚刚正在说儿臣,不知道说儿臣什么呢。”

    “呵呵,说你小时候的事呢。”曹皇后笑道。

    赵兴有些无语,看来在古代长辈喜欢说一些孩子小时候的糗事,好在他小时候没什么糗事。

    “福儿坐下说,张家姑娘你也坐。”

    曹皇后喊人在边上加了两个软凳。

    “谢母后!”

    “谢皇后娘娘!”

    “陛下那边做什么呢,让你感到无趣跑这来了?”曹皇后等两人坐了下来问道。

    “父皇让诸公作诗赋词助兴,儿臣学识尚浅,听不太懂,觉着有些无趣。”赵兴说道。

    左侧的朱贵妃闻言嗔怪道:“你知道学识尚浅,更应该留在那边,虚心学习才是。”

    右侧的荣妃没有说话,眼睛深处带着一丝不甘和羡慕。

    之前她最受官家宠爱,平日里官家去她那边的次数最多。

    整个后宫除了曹皇后,就数她最尊贵。

    官家无子,荣妃也想过自己能怀上孩子,生下皇子。

    虽说官家不可能因此废掉曹皇后,立她做皇后。

    但是曹皇后比她大了十几岁,肯定熬不过她。

    将来曹皇后去世,她就是大宋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官家经常浇灌,她也没能怀上孩子,反倒是朱贵妃,一年都得不到几次宠幸,却怀上了孩子,生下了皇子,母凭子贵,现在地位都超过了她。

    不仅官家现在去她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连安排座位,也是朱贵妃左,她在右。

    但是她心里即便万分不甘,又能如何?

    在场的人可没人去留意荣妃的神色。

    曹皇后闻言笑道:“福儿三岁就开始读书,寒暑不断,从未叫苦,海学士都曾在官家面前多次夸赞过他,你也不要对他太过苛责了。”

    “大娘娘说的是。”朱贵妃闻言也不反驳,微笑着点了点头。

    赏灯一直进行到深夜才结束,赵兴一直留在这边陪曹皇后和母亲说着话。

    张桂芬只有在问到她的时候才会说两句,其余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赵兴一直在留意这个未来的媳妇,只见她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整个人十分安静。

    散场后,赵兴随曹皇后回了仁明宫,路上曹皇后笑道:“刚刚我见你一直偷偷打量那张家姑娘,对于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可还满意?”

    “母后,人是父皇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赵兴闻言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心,还是被曹皇后给发现了。

    “福儿,勋贵人家的姑娘,性子稍微刚烈些,不像那些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一样娇柔讨喜。但你马上要册封太子了,将来是天下万民的官家,也是天下臣民的表率。即便不喜,也不能因此冷落了她。”曹皇后叮嘱道。

    勋贵人家,虽然好些都已经不在军中效力了,但是祖上都是武将,其对子女的教导和文官家庭还是有些差异的。

    更何况像英国公家这样的将门。

    曹家也是将门,当初她和官家成亲后,夫妻关系也不是很好。

    男人嘛,谁不喜欢温柔贤淑的。

    但是勋贵人家出身的姑娘,贤淑肯定没问题,温柔和那些文臣人家的姑娘比起来就要差点意思了。

    因为自身的出身,曹皇后对张桂芬很有好感,因此才叮嘱了几句。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的。”赵兴点了点头。

    古代的规矩虽然封建,但是很多规矩都有存在的道理。

    不说他前世看剧的时候本身就喜欢张桂芬,就算他不喜欢,也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曹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歇着吧,明天就要继续去上课了。”

    “母后您也早些休息,儿臣告退。”赵兴行礼道。

    ……

    次日,赵兴又开始了跟着顾偃开学武的日子了。

    顾廷烨因为要领盛长柏入宫,并没有跟着顾偃开一起过来。

    练完武,赵兴回仁明宫用了早饭,乘坐步辇来到了资善堂。

    赵兴到的时候,他的那些伴读都已经到了。

    他也看到了顾廷烨身边那个陌生的面孔。

    不用想,此人就是盛长柏了。

    盛长柏才刚刚十岁出头,目光却十分平静,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要不是长相稚嫩,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成年人。

    “拜见殿下!”

    学堂内正在闲聊的众人见赵兴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赵兴摆了摆手,来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廷烨带着盛长柏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这位就是盛长柏了。”

    “草民盛长柏拜见殿下。”盛长柏行礼道。

    赵兴摆了摆手,微笑道:“仲怀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才华过人,我就求了父皇,召你入宫给我做伴读。来汴京可还习惯?”

    “多谢殿下关心,草民并无不适之处。”盛长柏说道。

    “嗯,时间快到了,入座吧。”赵兴点了点头道。

    盛长柏已经到了身边,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一次见面,赵兴也不好表现的过于看重。

    而且盛长柏为人刚正,也不需要特意拉拢。

    不一会,海文优来到了学堂,众人行礼后,开始了正式上课。

    接下来一段时间,赵兴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日早上练武锻炼身体,然后上学。休沐之日学习规矩礼仪。

    在学堂中间休息的时候,赵兴也会和顾廷烨、盛长柏他们闲聊,谈论古今。

    谈论最多的还是各朝各代规章制度中的利弊,谈论时赵兴会在其中给他们灌输一些思想。

    这才是他召盛长柏来京做伴读的用意。

    思想这个东西和忠心与否并没有直接关系。

    有的人虽然忠心,思想却十分顽固,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准则。

    当他们认为是对的事,哪怕知道其中的利害,也不会退步。

    赵兴印象最深的就是明初的一场科举舞弊案。

    当时因为录取的全是南方学子,北方学子怀疑存在舞弊,群情激愤下把宫门口堵住,讨要说法。

    朱元璋闻言大怒,命人彻查此时。

    得到的结果却让朱元璋瞠目结舌,这次科举没有任何问题。

    正所谓文无第一,同样一篇文章有人觉得写的很好,给的评价很高。

    也有人会觉得文章过于华丽,却言之无物给了低分。

    包括主考官的偏好,都有可能产生争议。

    可以说要是真较真起来,哪怕没问题,也能查出一些问题来。

    但偏偏他派了一堆人去查,一点问题没查出来。

    朱元璋为这些人的公正感到很是欣慰,但是他知道这样的结果北方学子肯定不会接受,而且也不利于北方的稳定,更不利于朝堂的稳定。

    于是想着让主考官重新阅卷,录取一部分北方学子,再找些替罪羊,给北方学子一个交代。

    然而当时负责科举的那些人,宁死都不愿意,说要是这么做,就是对南方学子的不公。

    你能说这些人不忠么?

    能被朱元璋选出负责科举的官员,自然不蠢,难道看不出只录取南方学子的危害吗?

    但是他们的思想和性格,让他们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愿意做出变通。

    赵兴不仅需要忠心的人,还需要一些和他思想相同的人。

    而给人灌输思想,在其思想未完全形成前是最好的时候,一旦其思想形成,就很难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