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庑间亮起灯火,随侍来来回回的在期间走动,偶有问候声,闲散的叙话声间或的飘进房中,惊醒了一对儿缠绵的暗影。

    谢梦华推了推裴昭谦,

    “饭都凉了,你还吃不吃了?”

    裴昭谦这才从她颈间抬起头,舒缓了片刻,挑着眉梢看向她的唇,随即视线滑到她的下颌和细软的脖颈,勾着笑说道,

    “吃饱了!”

    他眉目间那轻佻的神色一度叫谢梦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羞恼的捶了他一下,

    “你怎地又这样没个正经?”

    裴昭谦握住她的手,揉捏片刻问道,

    “你这手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谢梦华点了点头,“医师说只要不做什么大的举动,应是无甚大碍了!”

    “那倒是甚好!”

    裴昭谦颔首轻笑,眸底有一点欲色浮在其中,

    “大婚那日应是不耽误何事了!”

    “那是自然!”谢梦华未明白裴昭谦的意思,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思绪往下说道,

    “要预备的物件都已送过来了,等大婚当日你我只需走个婚仪流程便是,又不用做什么体力活儿……”

    话说一半瞧见裴昭谦越弯越翘的嘴角,她顿时觉出他话中的含义,羞的满面通红,狠劲儿推了他胸口一下,却将自己手掌杵的生疼。

    她便恼了,哼了一声站起身,自回了榻上去坐。

    裴昭谦淡笑着瞧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甚是舒爽,提箸又食了些东西,这才召唤棋画进来收拾。

    棋画进门瞧见谢梦华一人坐在榻上,面上尚有些红云浮着,噘着嘴一脸恼的看着窗外不吱声,裴昭谦倒是挺正常。

    “您惹娘子了?”

    裴昭谦挑眉看了棋画一眼,“我为何要惹她?”

    “那娘子怎地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棋画边收拾便道,

    “郡主可来信问了,打听您与娘子感情是否和睦,让我瞧一瞧您与娘子何时能给她生个孙儿稀罕稀罕。您要是成婚后还这般惹恼娘子,我倒是得掂量掂量如何给郡主答复才是!”

    “我阿娘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裴昭谦难得没有生气,瞧着棋画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我清溪园的,又不是范阳郡主府的!”

    棋画将最后一个碗收进食盒,俏皮一笑,朝谢梦华努了努嘴道,

    “都督怕是忘了,待到成婚之后这园中便是娘子管家了,我往后的吃穿用度可就都得靠娘子了,自然要替娘子理论几句了!”

    若是以往,裴昭谦最反感的便是自己园中的人背着自己与家中传递消息,可今日棋画的这句玩笑话,他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觉得阿娘这信来的很是时候。

    他点了点桌面,低声叫住棋画,

    “既然是我阿娘来信问,不然你便实话实说便是!”

    “这?”

    棋画有些没明白裴昭谦的意思,“我若是这样写,郡主怕不是明日便会启程来妫州!”

    裴昭谦站起身,眼瞧着那仍气恼恼的女郎说道,

    “那便随她便是!反正她过段时日也要来观礼,倒也不差这几日。”

    棋画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日她若是这般说了,裴昭谦定要大发雷霆,他是最烦家中管束之人,是以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不与郡主多说一句关于他的事情。

    今日这是怎地了,为何叫她实话实说?

    拎着食盒回小厨房的路上仍是想不明白,索性便照着裴昭谦的意思回了过去。

    清溪园中一片安宁祥和,随侍们来来往往,各忙手中事,正房的槛窗中映出一对有情人交颈私语的模样,将这园子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同一时间的李府中却是死气沉沉。

    李建申与同僚在海晏楼吃酒回来,心中烦躁,脑中一时闪过裴昭谦说过的那句话,一时又想起席间有人忽然提到裴昭谦要大婚的事情。

    裴昭谦要成婚之事虽未拿到明面上说,在这范阳九州却也不是秘密了,可这女郎是谁却鲜有人知。

    席间有些同僚在上面有些关系的早已打听到了女郎的身份,是以听到提问那人的话都只管低头吃酒都不言语。却有那不知道的,好奇的打听到底是谁家的女郎俘获了裴都督的心。

    他想到那女郎的身份,瞬间便觉得刚进口中的酒竟然多了丝丝的苦味。

    本是一场拉拢同盟的宴席接下来吃的索然无味,他也少了些与那些人周旋的兴味,草草结束便回了府。

    喝了酒,那些往日埋在心底的人和事便也都想了起来。

    他心仪之人放弃了他,如今却也被他亲手送到了边镇流放。他曾经唾手可得,以为对自己一心一意,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郎,如今也要另嫁他人。

    苦心钻研一场,竟然一个人都没留下。

    本就心中烦闷,回了府只想好好休息一番,进门便被孙大娘请去了福寿园,说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请他过去瞧瞧。

    他本不想去,可念及这段时日确实少有去看阿娘,便跟着过去瞧瞧。

    结果在福寿园坐了几息,耳中只得听阿娘一径的哭诉怎地妾室进门至今也未见他留宿?

    又哭嚎子嗣一事,接着便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家中琐事,无非是写吃穿用度之类的,他越听越厌烦,不耐继续听下去,便借口吃醉了酒头疼回了自己房中。

    进门却见孙巧莺穿着那连皮肉都遮不住的轻纱等在他榻前。

    他本因喝酒身上燥热,见此曼妙女郎也是心有波动,可离了近前,瞧见她忸怩作态的样子,胸口便觉泛呕,一张口便将腹中污秽尽数倾泻而出。

    吐完也终觉舒爽了些,醉意上头,人便歪倒在榻前。

    孙巧莺顾不得被吐的浑身脏污,跪爬过去,将醉的有些不省人事的李建申连拉带拽的弄上了床榻。

    匆忙跑出门去收拾一番,她又悄声的返了回来,将李建申的衣衫尽数除去,自己也脱的只剩小衣这才钻进了他身旁的被子中,靠近他睡了过去。

    她想着能借着今日这时机将事做实,便能在这家中彻底的站稳脚跟,却不料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郎,倒将自己放在了更加不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