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敦敦而行,一路上车中再无人说话,谢梦华眼中瞧见熟悉的街景,便扬声朝外唤道,

    “停车!”

    车夫应声将车停下。

    谢梦华也未与裴昭谦说些什么,气鼓鼓的拎着裙摆躬身出了马车。

    捏着袖口立在车帘边等着车夫取来矮凳,一步一步下了马车,她行动间刻意比以往慢了些,可车中那人却仍是坐的安稳,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她便越加生气,气的跳下矮凳头也不回的进了铺子。

    裴昭谦隔着纱帘瞧着她的身影进了铺面,又停了一息,这才叫车夫催马朝官署而去。

    门口传来了马车轱辘敦敦压着路面的声音,谢梦华生气的扔下手中的锦帕,转身进了里间。

    执事不知她为何生气,跟着进了里间复述琥珀和洪执事从安东传回来的消息。

    谢梦华支着下颌听执事说完,却一句都未往心间去过,与执事交代过铺子里的事情便离了铺面。

    来时与裴昭谦同乘一车,她此刻要出城去也没了马车,心中的气还未消,更是新添了些莫名的火气。

    本想再回铺面去差人回谢府预备辆马车过来,又嫌来回折腾太过费事,索性便沿着坊市的道路朝家中行去。

    刚过了两个巷口身前忽然窜出个人影,随即手腕一痛,她便被人拦腰拖拽进了一条巷子里。心中骇然,她奋力挣扎,终是被身后的人放了下去。

    谢梦华在仓皇间看清了身后的人,当下便没了好脸色,她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朝巷口退了两步,却被李建申大步挡住了去路。

    李建申握着佩刀,靠近谢梦华。

    “你让开!”

    她嫌恶他的靠近,大声呵斥道。

    可李建申却好似没听到般,又朝前了一步,低声说道,

    “我如今就快要接任这妫州明府一职,早已不同往日。梦娘,你若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在意你与他这段时日的过往……”

    “李建申,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与你和离是赌气?”

    谢梦华面色更加的阴沉,对他的嫌恶就差没写在了面上,

    “我现今便可以告诉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与你和离是早已想好的事,就算没有发现你与孟采莲的事我早晚也会与你提!”

    “你果真是因我与你心中之人相似才嫁于我?”

    震惊之下李建申将心中之言仓促间问出了口。

    “你说,你倾慕之人是谁?也好叫我知晓我到底输给了谁?”

    谢梦华也愣怔了片刻,回过神儿来朝他说道,

    “李建申,你不要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了!既然你今日说到此间这些事,那我便问问你,当初是谁对我日日冷落?又是谁对我家中之事不闻不问?还有,我当初叫琥珀送去大狱中的被褥衣物,是谁在里面放入的毒药?”

    “你对我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你现今这般不过就是不甘心就此失去了谢家这份家财!我今日就把话说清楚,你我和离那日起此生便再无可能!你也莫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举动,只会叫人凭生厌烦!”

    李建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也越发的阴沉。

    谢梦华瞧着他神色不对,便用余光四处找寻可逃走的路,可这巷口很窄,他堵在身前,她便无法通过。

    许是看出了她要逃走的心思,李建申朝她身前一步步的靠近,

    “好!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便也直说了!我当初确实是想着报答谢公的恩情,可曲江宴那天我听到了你与他说的那些话……既然你对我存的也是那浅薄的念头,那我莫不如成全了你!谢家家大业大,也正好可助我官场亨通……至于你,若你听话本分,就一辈子在李府后宅做个正头娘子,不也是美事一桩?可你偏偏不愿,你非要做那耳聪目明的斤斤计较的蠢妇……”

    “还有你阿耶,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上京里的贵人!他此番这事若不是有人从中斡旋,你以为你还能见到活着的他?一家子都是蠢人,也不知你们谢家当初如何起的势,如何发的家?”

    话未说完,脸上便是一痛。

    谢梦华下了狠劲儿,自己的掌心也是一阵刺痛,可她却顾不上去看一眼自己的手心,抬腿又朝李建申的胯下狠狠踹去,

    “李建申,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阿耶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了才会对你那般好,我谢梦华自问与你成婚后未有过大错,勤俭持家,本本分分,可在你眼里便成了那斤斤计较的蠢妇,你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一番话将李建申心中本就压抑的屈辱通通释放了出来,他红着眼扑了上来,整个人都压在了谢梦华的身体上,迫得她后背抵着砖墙,一步都动弹不得。

    “谢梦华,你既然如此的嫌恶我,厌弃我,我便叫你尝尝被嫌恶之人染指的滋味!”

    谢梦华感觉到他的手狠劲儿的拽着她的裙摆,他的嘴也在她的脸上胡乱的亲,她拼命的挣扎却毫无用处。

    李建申的身高体量虽没有裴昭谦那样高大健壮,可他是武状元出身,自然也比寻常郎子要壮实的多,她一介女郎终究不是对手。

    受伤的手臂在推搡中丝丝拉拉的疼起来,她察觉到腰间的绦带被他松了开来,心中越加的惊恐,她怕他真的再次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这一刻,她心中想到的仍是裴昭谦,想到自己晨间为何要与他生气。

    他明明早上说好的,去完官署再回头来接她去乡下张阿哥家商议种植林檎之事,可自己憋着气便独自出了门。

    又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寻到心中之人,若是就这般被李建申毁了如今的生活,她往后便真的没办法面对自己,也无颜面再见裴昭谦。

    想到此,她便发狠的挣脱了起来,趁着李建申解她绦带的瞬间拔下头顶的簪子胡乱的刺下去,也不知刺到了哪里,她听到他闷哼一声,自己也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拔腿就跑,刚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

    眼看着自己与巷口又拉开了距离,谢梦华心中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