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是越来越近了,许多人家都开始制作花灯,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的花灯,争奇斗艳,一来宣示自家的财力,二来,也是为了能替自家的适婚儿女,吸引到合适的伴侣——璀璨夺目的花灯下,风度翩翩的郎子,沉鱼落雁的佳人,一旦相聚,那必定会是一段佳话。三来,便是祈福消灾了。

    他知道杜若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而也没有拒绝。

    “怕什么,年后,我就是郎君的人了。”杜若荀笑靥如花道。虽说,只能当妾,但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唉,能别说这些吗?”杜若荀登时拉下脸,她知道好事是轮不上自己的。

    “为什么?”眼泪,无声地从她的双颊处滑落,打湿了襦裙,“为什么!”

    这是他,在短短一天中,第二次经历这种事,这切身体会,令他不自觉地,吟出了一首,背过的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杜若荀的文化底蕴不差,一听,心便碎了,甚至还生出一种,效法祝英台的冲动来:“十郎……”

    ——

    “出去,出去。”杜有邻手臂一张,堵住厨房的门。

    “伯父,怎敢劳烦你亲自做菜?还是小侄来吧。”

    “你懂什么?君子远庖厨,就算非要做,也不得让外人看见。”老学究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哦?”杜有邻抬头,“何事?”

    “巧舌如簧的。”杜有邻虽这么说,但还是让开了门。

    “听说了,圣人下诏,明年有特科,精通一艺即可赶考。想必,定有十倍于往年的学子涌来长安应试。唉,又是一段拥挤的日子。”

    杜有邻在厨房中踱了两圈,剧变之后,他失去了一个女儿,官职,还有前半生积攒的清名。虽然,他表面上说,自己“迷途知返”,甘愿给右相当爪牙了。但事实上,人的志向,又岂是说变就能变的?

    “十郎,伯父听说,右相女儿,对你动心了?”

    “今早,棠奴来了。”杜有邻道,“她说,相府不喜欢,十郎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