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可怜巴巴地躺着一幅字画。上面书着八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角落还画了几棵翠竹,瞧着倒是绿油油的。

    无论是书法与画迹,均是潦草又普通,根本上不了台面。

    桌旁的人也都伸着脖子往盒里瞧,逼得赵崇渊硬着头皮拿起了那幅字画。

    众人无一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唯有头顶一只黑鸟掠过,发出了难闻的嘎嘎声。

    安昌侯府的小厮站在一旁:“少夫人画了好几日,才选出这副来,她手都磨破了。”

    众人愣了片刻后,都尴尬地找补起来。

    “这画得不错啊,这竹叶跟真的似的。”

    “我家闺女要是有这么孝顺,我祖上都烧高香了!”

    “这世子夫人果然是多才多艺啊。”

    赵崇渊嘴皮子哆嗦了几下,挤出一丝笑来:“谬赞、谬赞了……”

    赵崇渊强撑着苦瓜脸好不容易熬到酒席结束,回去就把那东西拍在了桌上,对着赵氏一通吼:“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今天可把脸都丢尽了!”

    赵氏惊讶地探头看向盒子,看清后也无语得很:“竟是用这东西来糊弄我们,画的这叫什么?她以为她的字很值钱吗?”

    特别是那竹子的绿色让赵氏越看越来气,拿起来就想撕掉。

    身边的嬷嬷马上劝住了:“撕不得啊夫人,若是被侯府的人知道,怕又拿来做文章!”

    赵崇渊从她手里扯过来,扔进了礼盒里:“算了,放起来吧,我看这赵云禾是半点也靠不上的。她心里就没有赵家。”

    “是啊,这个白眼狼。”赵氏拍起了桌子:“要不是我们赵家,她能嫁进侯府?”

    “原本还想着与侯府多些联系,以后盛哥儿和绍哥儿也能有个靠山,究竟是妄想。”赵崇渊面色凝重。

    “早知道将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掐死。”赵氏咬牙切齿。

    门外偷听的赵云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等到赵氏出来,一把挽住了其胳膊:“母亲,别生气,赵云禾那贱丫头上不得台面的。”

    “我只恨你不争气,竟让她嫁了侯府。”

    “母亲别在意。以安进了豫清书院,秋后必中举人,以后还会考状元,赵家就等着靠他吧。”

    赵氏挤出笑来:“但愿吧,若是以安以后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找母亲说。你那婆婆妯娌不是好相处之辈,怕也不省心。”

    “可不是吗母亲。”赵云舒叹气:“好在以安待我很好,可比那乔玉安强多了。”

    “乔……你说世子?“

    “嗯,我听闻侯府后院有侍妾怀了孩子。”赵云舒一脸讽刺:“那可真是宠妾灭妻,赵云禾真是没出息。”

    赵氏哦了一声:“她自幼粗生粗长着,自是不懂后宅之道。不过瞧着做生意倒是不错……”

    “母亲,你可瞧好吧,等开了春,我那铺子收回来,我让她见识一番什么叫真正的做生意。”赵云舒得意地说。

    母女两人说着话,去了院里又吃了些点心和果子。

    眼瞧着天气有些晚了,赵云舒才坐了马车回范家……她自是不愿回去,范家简陋不堪,每待一日都难受,可也没有长久待在娘家的理由。

    不知道是点心吃得太撑了还是马车晃得厉害,她一路上难受得很,路上吐了两回。回了范家后,更是吐得连黄水都出来了。

    刘嬷嬷吓了一跳:“怎么吐得这么严重?初菊,快,快去叫大夫来瞧瞧。”

    范家离医馆不远,大夫没多久就赶来了,这一番把脉诊治后,大夫拱手:“恭喜啊,夫人这不是病症,而是有喜了!”

    门口看热闹的范母惊呼起来:“有喜了?真的假的?以安有孩子了?”

    “千真万确。”大夫缓声道:“滑脉流利,宛如滚珠,这孩子近一月了。”

    赵云舒激动不已:“一月了啊?”

    算算日子,正是在家宴客那晚怀上的孩子……赵云舒脸颊微红,她犹记得那晚夫君格外厉害,折腾得她第二日痛了许久。

    范母激动地搓着手:“得让人带信给以安,这可是件大好事。”

    寻常赵云舒都不爱搭理婆婆,这会儿难得心情好:“我晚上写了信,明日让驿站带过去。”

    “那你记得告诉以安,就说学业重也不打紧,慢慢学就是,以安过年都没回来……让他保重身体,娘亲心疼……”范母说着说着眼眶就泛红了。

    赵云舒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范母和大夫走后,赵云舒抱怨起来:“心疼个屁,只当夫君还是她怀里还没断奶的孩子?”

    赵云舒极其看不惯自己这婆婆和嫂子,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婆婆刻薄心眼多,嫂子又纯纯是个泼妇。

    她只盼着以安早日考上举人,搬离这破院子呢。

    当晚,赵云舒就给范以安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里,她极尽委屈,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然后告诉他怀孕一事,央着他回来。一字也没提范母。

    写完她就让初菊拿了信去驿站了:“让他们尽快带去,莫误了时候。”

    初菊走到门口时,赵云舒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日是不是与春桃约好的日子?你送了信去见见她,看看乔家有啥新笑话。”

    初菊走后,赵云舒也不安生……她胃里时不时地难受,闻到啥都想吐。

    厨房里,范以安的嫂子田氏正在熬糊米水,她大儿子昨晚吃积食了,需得喝了这个才能消化。

    可那米炒得太糊了些,一加水浓烟滚滚,呛人得很。

    她卖力地搅动,屋外的赵云舒疯狂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骂:“你弄的都是些破烂玩意,我闻了这味就难受,快熄了火,别弄了!”

    田氏听了不服,拿了锅铲就出去与她对峙。赵云舒不依不饶,与她对吵了起来。

    寻常这种情况,范母都是漠视,这会儿她快步走出来,劝住田氏:“好了好了,你把门关上吧,云舒有了身子,可金贵哩。”

    田氏瞥了一眼她那平平坦坦的肚皮,心里呸了一口,拿了锅铲走了回去。

    此时除了田氏外,院中洗衣服的春杏也紧紧盯着赵云舒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