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名次分为若干等级,第一名为会元,第二名至第十名为亚会元,十名至五十名为贡士。

    只有前两种才有资格参加殿试,后一种虽有官府的嘉奖,也能替补一些临安城的官职空位,但终究只是些芝麻小官。

    书生苦读数十载,图的就是金榜题名这一刻,所以春闱揭榜那样,大家紧张异常,怕名单上的排名靠后,更怕名单上没有自己。

    揭榜的时候,云禾也派初菊去瞧了,说那名单出来的时候,范家那个叫思秋的小妾就满脸通红晕了过去。

    她是乐晕了的,因为范以安以优异的成绩排在了第三位,喜提亚会元的称号,能顺利参加一个月后的殿试了。

    初菊犹豫了一下:“但是范姑爷好生奇怪,看见名单后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当然了,”云禾晃着杯里的半盏茶,“像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是冲着会元去的,二至十名并不能让他满意。”

    初菊惊讶了:“整个大周国的前五十名都不能让他满意?范姑爷的心怎么这么大啊?”

    云禾冷笑一声:“他自认是人中龙凤,岂有堕入泥潭之理?只怕这次会卯足了劲准备殿试。初菊,你去打听打听他这几天在做啥。”

    “嗯,好,我每天都会去看看。对了……”初菊压低了声音:“今日我还遇到了春杏,她肚子老大了,瞧着再有两三月就要生了。奴婢还与她说了几句话。”

    “春杏……”云禾微眯着眼睛:“她最近如何?”

    “想来在范家过得还不错,气色挺好的。她还关心了奴婢几句,还说我离开得及时,让我好好跟着夫人,她还说夫人是个好人。”

    云禾呃了一声:“春杏这个人,虽说有些小心眼,但倒也不至于全瞎。”

    “她说得没错呢,夫人你确实是好人。”初菊认认真真地说。

    云禾笑了笑:“这话实在是片面。”

    云禾觉得用好人或者坏人来形容自己过于局限。她的好坏,取决于对方而已。

    别人对她抱有善意与恶意,她都会以百倍回报对方。在初菊眼中自己是好人,无非是她对自己施以过善意。

    而换成赵氏,周姨娘,乔玉兴和春桃等人,便不会这么觉得了,他们非但不会认为自己是好人,反而觉得是地狱来的恶鬼。

    所以,善恶分人。

    比如几天后的范以安,一定也会觉得她是好人的,因为她马上就会送上一份殿试大礼了。

    此后的几天,初菊每日都去范家附近转转,说范以安这几天都泡在那偏僻的小书房里,偶尔空闲下来,会去拜访一些先生与同窗,还给好几位官员递了拜帖。

    云禾算算时日,他此时还没到最急迫的时刻,所以就再等等吧。

    果然,半月之后,范以安明显有些焦灼了,他给好几位够得上的官员递了拜帖,均是无人回应……

    “夫人,我听范家的厨子说,范姑爷这几日总发脾气,还骂了好几次大小姐,说赵家完全没用。”

    “哦?”云禾听后笑了:“他急眼了么?这敢情好,走吧,我们这就去会会他,让他知道赵家对他是有助力的。”

    初菊惊讶极了:“夫人,你要帮他吗?为什么呀?”

    “因为我也很希望他能在殿试大放光彩。”

    初菊还想说什么,江嬷嬷已经拉了她一下:“夫人如此做,必然有她的原因。”

    初菊听后,瞬间反应了过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也讨厌范家人,范姑爷凉薄冷漠、范家人自私自利,大小姐更是跋扈无情,她巴不得这些人倒霉。

    她马上出门寻起了车夫,备好了马车后与夫人一块儿出了门。

    此时的范以安正在自己那小书房里懊恼……这几日,他打听了一圈,与他同期考试的那几位都找到了相应的靠山,都探知了殿试的情况。

    就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切都怪他没有一个好背景。范家贫寒,进个书院都费了好大的劲,束修更是紧紧巴巴,家族也全是拖累毫无助力。

    原本以为娶个五品家的嫡女能有些许帮助,可惜也都是些废物……想到赵云舒,他也是满腹的抱怨。

    心里正烦呢,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了一个女声:“请问范姑爷在屋里吗?”

    范以安疑惑地站起来,瞥见了窗外的两人……那是赵云禾和婢女初菊。

    他惊讶极了,马上迎了出去:“乔夫人,你怎么来了?你是来问你大姐之事吗?她如今在赵家,因为……”

    云禾笑着打断他:“不,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咦?”

    “你是我姐夫,我关心也是应该的,我来问问你殿试准备得如何了?”云禾关切地问。

    范以安犹豫了一下,心思微动起来,马上改了称呼:“二妹里面请吧。我也正好想请二妹帮忙呢。”

    他此时已是沉溺在水中的翻着白肚的鱼了,迫不及待要寻个出路,眼瞅着安昌侯府送上门,不迅速攀上怎么行呢。

    云禾进了屋,在角落里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面色变得阴郁了起来。

    这屋子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令人窒息于极,曾几何时,自己往这里送饭送衣,只为了助他科考夺魁,最后却得到了那种下场。

    “二妹,我如今真是百般无奈了。”范以安叹了口气,将自己这段时日的遭遇说了出来,说得双眼通红:“我只恨自己家势微薄,才受人如此薄待,还连累了你们安昌侯府,是我的罪过。”

    “哦,连累了我们侯府?”

    “是,人家说你们姐妹是妯娌,为何舍近求远,我竟无言以对……都怪你那大姐不争气,唉,我也无奈。”

    云禾心中的冷笑更甚:“我大姐的确不争气,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的。”

    范以安眼睛一亮:“二妹要帮我搭线吗?”

    云禾摇了摇头:“我也没路子。”

    她憋见对方失望的神情后,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我昨日做梦时,竟猜到了殿试试题,你可愿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