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官爷们并未因为瞧上他们的吃食,便肆意强取豪夺,而是过来买,这让林家众人不由对当兵之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好几个阶梯。

    里正也不矫情,反正他们本来就有计划发展面饼生意,买卖跟谁做不是做,卖给当兵的人,让他们在辛苦护卫疆土,保家卫国时,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里正哪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便恭恭敬敬,郑重其事的对诸位官爷,护卫一方安宁表示敬重,也略带欠意的表达了自己一行人眼下确实日子过得窘迫,没能无偿赠予官爷们,还望官爷海涵……。

    原来存着打秋风心思的官兵们,在面对真诚无比的里正等人一番恭敬有礼的态度时,脸上的尴尬,眼里的惭愧差点都要满溢出来。

    于是,你想买,我想卖。

    他们在州城里借着蒸馏提纯酒的空档,捣鼓出的两框面饼,除了留下明日两顿的份量外,倒是以一个不怎么赚钱的清仓价出给了官爷们。

    一旁急得干瞪眼的难民本还想着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买上些许,无奈诸位官爷手脚实在麻利,付了银子后果断连筐都给人抱走了

    众难民:……。

    “没了没了,全都卖给官爷了,俺们这些也只够明天上午和中午吃的。”林大山这话本意是想解释,留下的面饼只够自己人吃,不能往外卖。哪成想,一众难民听闻后居然炸锅了,纷纷举着银子,嚷嚷着要买。

    “吃啥吃呀,咱们地里刨食的,又不是农忙,一天两顿就顶顶多了。你们一天照三顿的造,不是浪费呢吗?”

    “来来来,小伙子,你听大爷大妈的,得省着点,不然万贯家财都不经造的啊。”

    “你说你们就到那啥万宝镇,近乎着呢,少吃一顿两顿的不碍事。”

    “对呀,你们这些人里大多都年轻人,饿个一顿两顿的还撑得住,就算有年纪大的,这不有牲口吗?让牲口驮着不就成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一千道一万,主旨就是一句话,来,卖了,也不拘你多少了,得卖,必需得卖啊。至于,卖得贵还是啥的,那就……那就看众人谁给得多了。

    没办法,僧多粥少,总不能为了吃食掐起来吧,官爷们都还瞅着呢。都是文明人,得用文明人的方式来。

    林家队伍一行人真是无语了,他们都还来不及说啥,就被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最后,实是被吵得脑子嗡嗡的,林阿爷(里正)做主将面饼索性全卖了,但价他不好说,这么多人呢,总有人买不着,那多得罪人啊,就按着大家出价来卖。

    于是,在众人“勉为其难”中,一手交银一手交面饼。

    林家队伍众人在送走最后一个难民后都躲起来,暗戳戳偷着乐。

    赚了赚了,这生意摊子还没支起来,就提前开张了,好兆头好兆头啊,可把一个个都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至于全卖光了明个该咋整?

    瞧他们像是这么没成算的吗?这不还有馒头顶着,之前那些猪肉还没造完呢,明天一早来个肉夹馒头不就完事了,怕个啥的。

    里正把赚来的钱子都用袋子装上,在众人的掩护下给林保田贴身缠腰上了,等到了地方再去细数,到时还得把账记起来,回头才好分银哩。

    而在树上吊床里窝着的林小月,则是将下方的买卖全都尽收眼底,打心底佩服林阿爷等人。

    这些曾经的泥腿子只是环境桎棝了他们,若是有相应的平台,让他们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就算是长成参天大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难得一夜无事,次日卯时,众人便已醒来。

    随着四周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各个队伍便麻溜的开始洗锅煮食,呼呼啦啦忙和了大半个时辰,该吃的吃了,该收的也都收拾妥当,各个队伍就此分道扬镳。

    从此,天涯陌路,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面。

    倒是官差那边,一众官差们一再叮嘱沈领队三人,务必要打听清楚,林家队伍的落脚地,回头他们好寻机会,再找他们买面饼。

    三个官爷费了老大劲才从一众同僚的包围圈中挣脱出来,就那么点事,值当这些人千叮咛,万嘱咐?

    真是,还没到岁数呢,就跟家里的长辈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太能唠了,可怕。

    大半天后,他们一行人总算是到了万宝镇镇口,一个偌大的石碑,上书龙飞风舞三个大字,万宝镇。

    到了镇口,他们就被守门的几个衙役拦了下来,瞧着这一群二百来号人浩浩荡荡,有人有牲口的,官兵一看便知这些人大体是分来他们这边的难民。

    按说,他们这边的领队上去和衙役交接,将人交给万宝镇的衙役,就算是将人送到,他们便可功成身退,返回雍州城交差。

    但这不是还想等林家人落定,问明白他们日后的住址,也算是卖他们一个人情,回头好方便往来,顺道采购面饼,这才想着多留个一日两日的。

    反正他们护送人下来,一般往返会多留数日的弹性时间,给官差们对应途中发生意外状况。

    倒不像现代一般出去公干,完事了就得立马回来交人,一分钟都不得拖延那般死板严谨。

    有相熟的官差打点,一行人很顺利的通过“安检”,跟着当地的衙役后头进了镇子,先去衙门报道,让县太爷在落籍文书上盖章,这份文书才算正式生效,他们才真正算是万宝镇的人。

    县太爷是个四十来岁文质彬彬,谈吐儒雅的的中年男子,眉心处深深的川字纹,看着倒是因为劳碌忧心以致愁眉不展的样子。

    接过县丞递上来,已有雍州官署盖章的文书后,也很爽快利索的,给一行人的落籍文书上盖上了印子。

    离开县衙,时间还不算晚,差不多未时(下午13时至15时),一些人心急的便向主簿打听了下边的村子情况,然后与官差鞠躬道谢后,便急吼吼的跟着县衙里的衙役后头,往下边的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