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怂恿他长子协助他们卫家潜逃,没成功也就算了,反而还被抓回来,打了四十大板。

    不仅如此,卫家小闺女还恬不知耻,跳出来嘤嘤哭求,结果,他长子愣是生生替她顶了十杖。

    刚刚杖形完那会儿,他长子有出气没进气,差点人就当场给打没了。

    可卫家那个狐狸精不仅没有半句感谢,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翻着白眼数落他儿子太不顶事,才十杖便受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气的高家老两口当时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要认真说起来,高老夫人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当初相看的时候,原本她就是奔着相公上峰尚书家的小闺女卫碧芝去的。

    虽然存着攀附上峰的想法,想着通过联姻,尚书怎么也会提携一把自家长子。

    况且,卫碧芝在皇城的名声也挺响不错的,出来行走,无人不说卫家卫碧芝品貌端庄,秀外慧中。

    哪成想,那些溢美之词,不过是外界巴结捧着卫家,传出的不实之言。

    一场龙颜盛怒,抄家流放,才让高老夫人看清,卫家盛名在外的三闺女卫碧芝,竟是如此不堪的混不吝。

    还好当初娶的不是卫家的卫碧芝,虽然大儿被迫娶了个商户女,差强人意。

    但娶个商户女再怎样也比娶一个搅家精回来的强。

    真是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看大儿媳此时为儿子状若疯狂,两眼充血,无头苍蝇般四下找人求救,高老夫人心里多少软了些。

    也不知乱糟糟的犯人中谁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声,“洞口那边不就有医女吗?吵他们做甚,累死个人。”

    “就是,有医女在,还乱吵乱叫,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嫁进高门大户还是上不得台面,难怪高老夫人一直以来都不待见她这大儿媳,”

    “诶,你小声点,人家这会着急着呢,万一他男人没了,只怕这商户女在夫家就更难有立锥之地了。”

    “就是,你也少说两句,我看你家男人也不咋样。”

    “呸,你啥意思,火烧到老娘头上,要死了你。”

    ……

    流放犯们本就被今天一波接一波的事烦得不行,好不容易歇一口气,又被吵醒,这会脾气能好就怪了。

    而高老夫人原本还觉得大儿媳心系自家儿子,但在听了众人的嚼舌根后,刚刚升起的一点转变又被噼里啪啦敲个稀碎。

    高家大夫人此时根本顾不上旁人的议论纷纷,只抓住众人议论中的“医女”,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着急忙慌的向洞口方向处跑去。

    “哎哎,你在做什么?回去,给老子回去。”守夜的衙役发现有流放犯不守规矩,到处乱跑,连忙出声呵斥,并同时上前将人拦住。

    可这会儿,高家大夫人已经顾不上许多,被衙役拦下来,她便索性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冲衙役直磕头,连哭带嚎,“官爷、官爷,求你们了,让我寻大夫救救我家相公,我家相公烧的厉害,再不救他,他就要没了。求求你了官爷,通融通融吧,通融通融吧。”

    高家大夫人真是急的救人,那以头抢地“砰砰砰”的声音实打实的砸在人心头,让那些在背后嚼人舌根,大声说小声笑的妇人们见状,也不由收敛了嬉笑的声音。

    而高家大夫人磕得实在,没几下脑门上便渗出了血,血迹沿着她高挺的鼻梁分成两股,一路直往下淌。

    两个上前拦人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跪地求饶给整的有点懵。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狠了狠心肠,喝斥让她回去,否则休怪他棍下不留情。

    多年押送流放犯的经验告诉他,但凡今夜他开了这个口子,其他流放犯定会有样学样,变着招法在后头的路上给他们找事儿,那这个队伍还能不能管了?

    而且自上路起。他们每个衙役都拿到了此次所押送三家流放犯的基本材料,对犯人都有一定了解,其中自然包括这位高家的商户儿媳,他们也是略知一二。

    说实话,抬头嫁女,低头娶妻,这种婚姻缔结方式稀松平常。

    商户女嫁进官宦家,铁定要吃不少苦头。他们也理解高家这位儿媳的难,只是同情归同情,管理归管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哪怕高家儿媳再可怜,再值得人同情,他也不能开这个口子。

    高家儿媳妇听衙役冷酷且不容质疑让她回去的话,她的心顿时直直往下坠,仿佛坠入冰窟,哇凉哇凉的。

    回去?怎么回去?

    她相公要是没挺过去,死在了流放的路上,那么她和一对儿女不说能不能活着走到目的地,怕是在路上就能被家婆无声无息的给挤兑死。

    她知道家婆看不上她的家世,娶她不过是因为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逼的公公迫不得已开了金口,让大公子娶她进门。

    而她,一个商贾之女,无法在官场上给相公带来助力。也因着自己的缘故,让公婆对自己所出的一对儿女甚是不喜,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那场意外,让自己和大公子一同落水,众目睽睽下有了肌肤相亲之实。

    之后,他们那场风花雪月的意外便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若她不嫁大公子,那么她的下场只有被后娘逼得绞了头发做姑子,或是一条白绫吊死自己。

    无论如何,就算明知尚书侍郎家的大公子心有所属,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她娘给她留下的丰厚嫁妆嫁入尚书侍郎府。

    纵使相公除了新婚那一夜与她行了周公之礼,而她也极好运的凭借那仅仅只有一次的机会怀上了龙凤胎。在那之后,相公便一次都没有碰过她,夫妻俩有名无实,相敬如宾的过了好几年“相安无事”的日子。

    而如今,她放下最后一丝尊严跪求衙役,不仅仅是为了相公的性命,更是为了自己那一对儿女。

    高家大夫人不仅没有停止磕头的动作,反而磕得越加用力,大体是真的怕了自己一双儿女尚未长成,便再没了将来。

    大夫人真的是往死里磕,嘴里还在声声泣血的衰求着衙役通融通融,允她找大夫救命。若大夫也说她相公没得救了,那她便彻底死了心,绝不多纠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