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应该是端午节,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并不是阴云密布,但却看不到蓝天,更无日光。突然,一条修炼了三千年的金鲤从东北方向的黑渊潭一跃而起,架云南飞。

    只要这条金鲤能跃过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便可以幻化为龙,进而入主南海。在云腾雾滚中,金鲤真的渐渐地在天空中幻化出了龙鳞、龙爪、龙身、龙头......

    还没有飞跃白龙江南岸的龙门山,金鲤就冉然变成了一条冲天真龙,那恣意翻腾的身姿,那熠熠生辉的金身,还有那傲然而不可一世的神龙气势,在天地间荡漾。

    可就在金鲤自鸣得意之时,天空中突然黑云密布,从白龙江北岸的八里城内迸发出一道黑雾屏障,阻拦住了金鲤升腾的去路,并且有炸雷从黑雾屏障中喷射而出。

    已经幻化而成龙形的金鲤猝不及防,掉在了距八里城几里外的平川上,愤而化作一条昂首奔向白龙江的土岗。后人就称这条土岗为端龙岗,其岗下的村庄也因而得名。

    “快起来,别睡了,引领龙魂归位......”

    海子在朦胧中被人叫醒,惊恐的一骨碌爬起来,睁大眼睛一看,两个道士天师都进入了墓室,但仍然是手执佛尘,抖动灵幡,口中念念有词,彰显高深莫测。

    海子知道自己睡得很沉,而且还做了梦,那是关于端龙岗传说的梦境,老辈人经常讲,海子当然也烂熟于心,只是在此时此地做这样的梦,海子还是感到有些恐惧和懊恼。

    是随着进来的两个长工把海子叫醒的,他们告诉海子走过去把道士天师手中的神盂接过来,那里面就是端龙被招回来的魂魄,需要海子过去把龙魂引入水缸之中。

    而那口水缸已经被安放到了海子原来就挖好的坑内,而且已经倒进去了两桶水。做这一切的时候海子竟然全然不知,可见海子当时睡得有多么深沉。

    被叫起来的海子有些懵懵懂懂,目光也是呆滞迟缓,就连动作都是笨拙机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他的魂也丢了,看来海子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海子这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吓昏了过去。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单独在墓室里守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不是很容易,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吓瘫了。

    就像是没有了明显意识一样,海子被拉到了道士的身边,跪下去接过道士手中的神盂,那里面也装满了水,但可以看到水里面有一条游动的鱼,似乎就是一条泥鳅。

    海子可不管这些,他按照指点,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把这条泥鳅倒进了水缸之中。然后就有人继续提进水来,把它倒进水缸中,一直到把水缸填满。

    海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被一名长工搀扶着走出了墓室,这个时候天空的东方才刚刚有些放亮。接下来墓室里还要干什么,海子并不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再去关心。

    只是听说等到道士天师做完法事以后,这个墓室就会被永远的封堵起来,但可不是仅仅把墓门封死,而是要用土把整个墓室都填满,所以给云家扛活的所有长短工都来了。

    据说天亮时还有屯子里的其他人也会来,一起把这个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才有的墓室全部填满,完全恢复端龙岗这个风水宝地,让端龙岗的人世世代代享受端龙的恩泽。

    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海子此刻可不想去关注这些,他要快些回去云家大院睡觉,而搀扶着海子的长工也就同意把海子先送回去云家大院。

    所有人还都在墓室外等待,小声议论着所发生的一切,对海子的遭遇也表示出关心和同情。海子回头看看依然在朦胧中横卧的端龙岗,对那个还张着血盆大口的墓室仍然心有余悸。

    这端龙岗前后左右可都是一马平川的黑土地,物产丰富,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风水宝地。村子就在龙身南面依岗而建,错落纷杂地居住着百十户村民。

    海子要去的地方是在村子最东头居住的云家大院,而云家也是全村最大的富户。云家大院南北长足有八十余丈,东西宽也有三十余丈,是这一带规模最大、最气派的家居建筑,

    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和霸气,而主宰这个大院的主人叫云富贵,人称云二爷,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快奔六十的北方汉子了。

    云二爷和他的现任妻子云二娘及七岁的小女儿占居着云家大院最后面的砖瓦房西四间。他的原配妻子贺氏四十多岁时就撒手人寰,育有两子一女。

    云二爷的大儿子云梦泽在张大帅军中当副官,早年曾留学日本。二儿子云梦雨听说在南方学做实业。而十六岁的大女儿云梦露早已出落得楚楚动人,待嫁闺中。

    最后院的砖瓦房东三间分别由老太太、云梦露和云大娘居住。东边第四间是小厨房和云家就餐的地方,正中间是云家议事、会客、办公的场所,当然也由云二爷占据。

    云家大爷死的早,所生的大儿子领着媳妇、孩子在哈尔滨做买卖。女儿也早已经出嫁,就剩下大娘一个人还留在云家大院帮助照顾云老太太。

    场院里也有五间平房,是云家老三在居住。云老三在年轻的时候就有病,痨病,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不能下地去干重活。

    但这个老三生殖能力却特别强,现已育有五个儿女,两男三女,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出嫁,现在同两儿一女在一起居住,不过年近五十的三娘又怀上了孩子,秋天后就要生产。

    据说云家是从云贵一带迁居于此,到现在已经有八代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天南地北跑到这里来,外人可就说不清楚了,而云家人也从不提及。

    但是端龙岗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黑黝黝的土地一攥都流油,特别养人,只要肯干,吃穿肯定不愁。不过,云家这二百多响地的家业,不可能是光凭吃苦耐劳才挣来的。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云家究竟得到了什么外财?人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从云二爷的爷爷时期起,云家就已经暴富了,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云家这二百多响地除了边远土地出租外,大多靠雇佣长工种植。眼下正是春播的大忙季节,天还没亮,云二爷就早早穿戴整齐,招呼着长工们起来上工。

    当三十几个长工依然睡眼惺松地集聚在院子里的时候,云二爷一只手端着一茶壶,呷了一口,另一只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便给长工们安排起活计。

    “你们今天要把以前剩下的地块干完了,早晨我亲自去给你们送饭去,黑天也晚点收工,都要干完。这两天因为招龙魂的事耽误了活计,大家可得抓点紧呀!

    大伙计,你领两付耲耙到南大排地去耲谷子,籽要点密一点,今年的谷种出芽率不好。二打头的,你带两付梨杖去十八响地起苞米垅。

    傻久子,你还是领人去扬粪。记住要扬均匀,别他妈的这一嘎瘩,那一块的。大家都要上点心,赶赶进度,春播可是不等人哪,这些天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好的。”

    云二爷一边呷着茶,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活计,俨然一付稳操胜券的将军派头。不过从云二爷现在的家世和他拥有的土地财富,也配有这样的气势。

    “海子,你一会去把四喜子也叫起来,让他去大伙计他们耲地那快地压磙子,要压两遍。你身子也无大碍,就去北转山子压磙子吧,也压两遍。”

    海子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身体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所以云二爷也同样给他派了活计,不过这压磙子的活计还算比较轻松,也算是云二爷对海子的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