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平伯站在房门口,叹道:嗨!

    “平伯,大过年的,你叹什么气!”水水唤道:

    平伯接道:你小子不傻,也不蠢,你看看,冯府上下,哪有一点过年的样。

    水水辩道:老夫人不是······

    平伯抢道:所以,我才会叹气。

    “你明明没有叹气,你就是这样——嗨(水水学着平伯挺起身子)!”

    平伯拍了一下水水的脑袋,嚷道:你小子竟敢学我!

    水水抓着脑袋,说道:我就不能这样吗!

    “你少学我,你这个爱哭鬼。”平伯骂道:

    水水应道:平伯,你骂我干嘛!我爱哭的时候,那是小时候。

    “你小子今年多大!”平伯指着水水,凶道:

    水水吓得缩手缩脚。

    “你紧张什么!我和你闹着玩呢!”平伯蹲在水水面前,唤道:

    水水抱着手脚,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这个小鬼头,一点也不像你大哥、二哥,如果他们在这!我也不会这么了无生趣。”平伯嚷道:

    水水皱着眉头,说道:大哥。

    “好了,好了,你给我过来,过来。”平伯瞅着水水那个样子,叫道:

    水水走到平伯跟前,嘀咕道:我,我,我冷。

    平伯回道:你到那边坐下。

    “平伯,你又在训我弟弟对不对!”土堆一脚踏进房,嚷道:

    平伯接道:训什么训!你弟弟是块朽木,我陪他在这都快闷死了。

    “你就是檀木喽!”土堆冷笑道:

    水水称道:檀木好哇!我听别人说,檀木做家具很好。

    做棺材也很好。

    “你这小子,你坏透了。”平伯用力敲着水水的头。

    水水哭道:平伯欺负我,平伯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平伯反应过来,连忙去揉水水的头。

    土堆微笑道:平伯,我家的厕所门坏了。

    要不!拿你这块檀木去做。

    “都是坏胚子,我非要把你揍趴下不可。”平伯追着土堆打。

    土堆一边跑一边说:平伯,你当心点,你扭到了脚,我绝对不会照顾你。

    “你小子别假装好心!我今天不把你弄死,我这个——洪字倒着写。”平伯嚷道:

    水水说道:你的洪字倒着写,不就成了黑字吗!

    平伯关上门,说道:你们俩个坏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水水摸着下巴,不解道:我说错了吗!

    “水水,你快跑。”土堆拽着水水,喊道:

    “大姐,你怎么啦!”三夫人扶着大夫人,唤道:

    大夫人直起腰,谢道:谢谢三妹!我昨晚没有睡好······

    “那你回去休息吧!”三夫人抢道:

    大夫人瞄了一眼冯财主,应道:我,我挺得住。

    冯财主对着大夫人,说:你回房休息去,这里暂时也没啥事!

    “大夫人,少爷都这么说了,我扶你回房去。”小红搭着大夫人,唤道:

    大夫人晃着脑袋,说道:相公,三妹,两位小姑,我就告辞了。

    三夫人叫道:大姐,你慢走。

    阿凤看见大夫人走了出去,嘀咕道:分明自己想走,故意装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之花小声道:阿凤,你住嘴。

    阿凤合上嘴,默不吭声。

    三夫人唤道:阿凤,大姐不管怎么说!还是来了,你对她不要存有太多的抱怨。

    话又说来,她留在这里也代表不了什么!娘出葬的日子还没有定。

    “小雅,府里今后的大小事务,你必须上点心,你不要辜负娘的期望,也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娘在两年前就立下了遗嘱,娘独具慧眼,她早就看清了身边的人或事······”

    阿凤接道:大哥,你这话说得对,三嫂的确是个不错的主事。

    “相公,娘的尸骨未寒,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之花唤道:三嫂,你过去那边喝口茶。

    “娘,我们和爹来了。”酷儿走进屋,叫道:

    之花唤道:你们过来,过来床前跪着。

    畾伯跪到床前,唤道:老夫人,你走得太匆匆,我中午还想跟你说话来着,没想到······

    “林儿,达儿,慧儿,酷儿,你们过来给外婆叩头。”之花喊道:

    林儿他们一同磕着头,说道:外婆,你一路走好。

    “畾子,你起来,我们成了一家人,今后府里的事,你要帮我盯着点。”冯财主唤道:

    “少爷,用不着我盯着,府里有了三夫人,府里定会兴旺发达。”畾伯应道:

    冯财主回道:我很赞同你的说法,我也相信小雅,小雅一定会把府里治理的井井有条。

    林儿几个作揖道:外孙见过大舅!见过三舅妈!

    三夫人说:你们不必多礼!

    之花问道:林儿,你爷爷人呢?

    酷儿应道:爷爷去了平伯哪里!

    “对了,爱菊阿姨没有在这吗!”酷儿愣道:

    三夫人接道:她在我那看小孩。

    酷儿答道:这样啊!

    “你找爱菊姐有事吗?”三夫人问道:

    畾伯说:我爹想到爱菊家里玩两天。

    “相公,你去告诉爹,等办完了老夫人的丧事后——再说。”之花唤道:

    畾伯应道:好的。

    “大夫人,你喝茶。”小红叫道:

    大夫人撑在桌子上,应道:不喝了。

    小红说:大夫人,你有什么心事!你不妨说出来。

    也许,也许小红能帮你办好。

    大夫人说道:这件事,你办不好。

    “大夫人,你是指三夫人!”小红唤道:

    大夫人呼了一口气,回道:是啊!三夫人当下如虎添翼,我们想要对付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夫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小红劝道:

    大夫人接道:这个道理,我懂。

    然而,现实与想象总有差距······

    “大夫人,你怕了吗!”小红唤道:

    大夫人应道:我怕什么!老夫人那个位置,原本就是我的,当年要不是,要不是鸦片害得我生不出小孩,哪有今天这些糟心事!

    “大夫人,你可以夺回那个位置。”小红接道:

    “怎么夺!老三身边有个爱菊,她让我们伤透了脑筋,而今,她的身边多了之花和阿凤,我们真的真的没有希望,没有一丁点希望。”大夫人回道:

    小红回道:那也未必。

    大夫人道:此时的我不是担心那个位置,我担心自己的安全,万一老三利用手中的权利跟人脉与我为难,我就彻底玩完。

    小红愣道:这个!

    大夫人擦着脑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夫人,你不必沮丧,以我对三夫人的了解,她不会对你心存戒备,更不会对你怎样!无论怎么说!你是府里的大夫人,我们可以采用老办法——静观其变。”小红说:

    大夫人回道:我也明白,他不会对我怎样!

    可我不甘心。

    小红说道:大夫人,你耐着性子,我们会有机会······

    “哎!”大夫人长吁了一口气。

    “大夫人,你喝口茶,先消消气。”小红倒着茶水,唤道:

    大夫人抓过茶杯,一口一口地抿。

    “二夫人,我们过去老夫人房里好吗!”巧儿锤着二夫人的肩膀,唤道:

    二夫人答道:我去干啥!那个老家伙已经断了气!

    巧儿劝道:二夫人,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就会······

    二夫人恍然道:你是说三夫人!

    巧儿低着头,没有吭声。

    “你管她干嘛!我是她姐姐,她敢对我怎样!”二夫人嚷道:

    “二夫人,我按这里,你舒不舒服!”巧儿说道:

    二夫人应道:还行,你再使点劲。

    巧儿加大力度的按。

    二夫人唤道:巧儿,你为什么不出声!

    巧儿回道:我,我······

    二夫人打断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磨磨唧唧······

    巧儿鞠躬道:二夫人,奴婢无话可说!

    二夫人望着巧儿,嚷道:行了,行了,你帮我按脚。

    二夫人吸着气,说道:我呀!最不放心的——还是雪儿。

    她的终身大事,让我头痛不已。

    “二夫人,你不是把小姐许给了大夫人的侄儿吗!”巧儿唤道:

    二夫人应道:事是那么一回事!可他们没有成亲,我从雪儿的言谈中得知,雪儿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巧儿接道:二夫人,小姐这个人比较犟,她认定的事情,他人很难改变······

    “其实吧!她对爱菊家那个小子有情,我何尝不知!我反对她与爱菊家人来往,主要是因为爱菊帮三夫人的缘故,现在回想起来,爱菊也没那么坏,她上次帮我训斥雪儿,她就说了一句话,雪儿便停下了嘴,别人······”

    “二夫人,你是想!”

    “雪儿嫁得离我近一点,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巧儿微笑道:二夫人,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这样对你,只有利,没有害,你在冯府的地位,将会更加巩固。

    二夫人接道:你也这么认为!

    “我找个机会去跟那个丫头谈谈。”二夫人续道:

    “二夫人,你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去和小姐提,你要等到老夫人的孝期满了过后······”巧儿答道:

    二夫人辩道:要等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巧儿应道:二夫人,这里的孝期是一个月!

    “咚咚咚”

    巧儿跑到门前——打开门,请道:大夫人,你请进!

    大夫人跨进里屋,问道:你家主子在做什么?

    巧儿鞠躬道:没做什么!二夫人正在里面烤火。

    小红扶着大夫人走向里屋。

    巧儿关上门,默念道:她们过来作甚!

    “姐姐,你请坐!你请坐!”二夫人挪着凳子,请道:

    大夫人坐在凳子上,说道:我一个人坐在家里闲着无聊,特地过来妹妹这里走走。

    二夫人笑道:欢迎,欢迎。

    “妹妹,你为何没去守老夫人?”大夫人疑问道:

    二夫人答道:为啥要守!她人都死了,我过去守,她还能活过来不成!

    “妹妹说话真够直接。”大夫人笑道:

    “姐姐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拐弯抹角了。”二夫人接道:

    巧儿倒了一杯茶,唤道:大夫人,你喝茶。

    “姐姐,你为什么没有留在老夫人房里守着?”二夫人询问道:

    大夫人微笑道:我也跟妹妹一样,觉着没意义,也就······

    二夫人拍着大夫人的手,笑道:咱们就是书上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大夫人竖着食指,笑道:一点通,一点通。

    二夫人叫道:巧儿,你帮我倒杯茶过来。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唤道:妹妹,你晓得不!三妹成了府里的主事,我们要为三妹高兴!

    我敢断定,冯府在三妹的治理下······

    “怎么可能!她配当什么主事!冯府有我们在,岂容她猖狂!”二夫人嚷道:

    大夫人劝道:妹妹,三妹有爱菊、之花、阿凤,还有府里那么多人护着,她当主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姐姐,你同意让她来当主事!”二夫人接道:

    大夫人应道:为啥不同意!

    “两位夫人,吃饭的时间到了,你们是去大厅吃,还是留在房里吃。”巧儿唤道:

    二夫人说:少爷都不在大厅吃,我们干嘛要去大厅吃!

    “奴婢过去厨房多带一些饭菜过来。”巧儿回道:

    “慢着,我们俩个回房去吃。”大夫人嚷道:

    二夫人叫道:姐姐,你留在妹妹这里吃,咱们姐妹再多说说话。

    大夫人答道:不了,咱们有的是机会,咱们改天再聊。

    二夫人泄着气,回道:改天再聊。

    大夫人迈着脚步,喊道:小红,你把我的帽子拿上。

    “大夫人,奴婢送送你。”巧儿向前走着,唤道:

    二夫人躺在椅子上,呼道:呼······

    “二夫人,你过来吃饭,今儿真巧,奴婢刚走出去,仆人就送了饭过来······”巧儿叫道:

    “巧儿,你帮我盛满一点,今天过年,1936年的第一天,我要对自己好一点,别让这个肚子受委屈。”二夫人嚷道:

    巧儿笑道:二夫人放开了吃,奴婢多给你夹俩个鸡腿。

    二夫人伸过手,说道:把碗给我。

    巧儿见二夫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嘀咕道:二夫人,大夫人刚才说的话······

    二夫人吞了一口饭,打断道:我看出来了,她是拿我当枪使。

    有句话说得好“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巧儿鞠躬道:二夫人英明!二夫人英明!

    “快,快,快,你坐下来吃饭。”二夫人喊道:

    巧儿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