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方面,从六月中旬到六月底,横竖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兰芳大军和民团势力已经基本上席卷了广西。

    兰芳军队以闪电战的形式几乎把广西清军和官府势力打懵掉,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结果城头就飘扬起兰芳的日月红旗了。

    既然事实如此,很多人也没有了反抗的想法。

    广西两万多绿营兵,到最后只有不到一千人战死,与之相对的,有一万五千多人投降,被编入了民团序列之中,成为兰芳正规军的协助军事力量。

    这群家伙换上一身兰芳军装、割掉辫子之后,不管内里如何,从外在看过去,完全就变了一个样,变得神采奕奕。

    兰芳大军一冲,他们也敢跟着一起冲锋了,兰芳大军攻城,他们也不会躲在后面畏畏缩缩了,甚至于都有了上前肉搏的勇气。

    面对曾经的绿营同袍们,他们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

    这不是孤例,基本上每一支投降兰芳的绿营兵都是如此。

    之前是畏畏缩缩一触即溃,换了一身衣服割了辫子之后,直接勇气倍增。

    对面是一群绿营兵在放鸟枪,兰芳的军官下令兰芳士兵打完一轮枪,把对面打得人仰马翻之后,立刻就下令冲锋。

    然后这群投降过来的绿营兵直接嗷嗷叫着往前冲,甚至冲的比兰芳的士兵还要快。

    与之相对的,他们曾经的同袍们立刻丢掉武器转身就跑,或者趴在地上当俘虏请求投降。

    等投降之后,他们割了辫子、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也变得勇猛善战起来,打原来的同僚就和老鹰捉小鸡一样,很有画面感。

    眼下,除了泗城府因为距离太远之外,就连广西首府桂林府也已经在兰芳的进攻之下岌岌可危,只剩下一座府城还在坚守。

    桂林府当时得知了一些南边出现战乱的消息,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各种消息十分杂乱,且巡抚大人南下南宁之后杳无音讯,桂林府群龙无首,只能把广西布政使推出来管事。

    但偏偏广西布政使也不是一個能扛事儿的角色,面对危局进退失据,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知道安排人手到处找孙永清在什么地方。

    那还能给他找到吗?

    所以广西布政使在兰芳大军行动的时候所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安排人手加强桂林城的防御设施,把能调集的两千多名绿营兵都给安排到了防御位置上。

    随后,因为怕死,他又动员了部分城内壮丁参与城防,并且紧闭城门限制出入,使得桂林城防至少看上去有点样子。

    也因此,兰芳军队的先锋抵达之后看到桂林城防如此“坚固”,还以为遇到了高手,就没有强行突破,而是放慢了脚步,等待着炮营抵达,再用大炮教育他们。

    尽管如此,距离开战仅仅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整个广西范围内,清军已经不存在收复失地的可能性。

    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福建和广东的清军也不存在反攻的可能了,他们的指挥层已经完全被摧毁,兰芳大军在民团的协助之下进展十分迅猛。

    就赵学宁在六月底得到的消息汇总,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三省攻略的成功,他设在广州的参谋本部已经基本确定三省清军的完全失败。

    这一成功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预计。

    之前兰芳参谋总部的最乐观预计是用三个月的时间击败三省清军主力,消灭清军有生力量,从而实现对三省的军事控制。

    可到现在,一个月不到就基本成功消灭清军主力,三省清军的拉跨以及官员应对的无力被大家看在眼里,整个大清帝国内里的虚弱暴露无遗。

    一开始,参谋总部每得到一座城池被拿下的消息就欢欣鼓舞,每得到一支清军被击溃或者成建制投降的消息也会欢欣鼓舞。

    但是欢欣鼓舞的次数多了也会麻木,渐渐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到最后,甚至变得有些不满。

    “什么?一个营才俘获两千多绿营兵?这仗是怎么打的?”

    “什么?一千人的绿营兵就敢反攻?第五兵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搞什么?一座小城而已,一个时辰还拿不下来?那个炮营的营队长可以换人了吧?”

    “才俘获五千人就沾沾自喜了?还要通报奖励?人家半个营俘获一万多人都还没说什么!”

    参谋们被不断传来的胜利的消息搞得都有些麻木了,以至于大胜算小胜,小胜不算胜,从一开始的欢欣鼓舞变成了现在这副干什么都要吐槽的凡尔赛模样。

    也因此,参谋本部认为,如果大军全力出击,一年内打到京师消灭清政府中枢也不是问题。

    这场针对清政府的作战完全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兰芳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控制整个华夏神州大陆。

    对于这种过于乐观的估计,此前一直主战的赵学宁却认为不能如此。

    在他看来,消灭清军势力、摧毁清政府只是一个开始,控制地方使之成为自己的实控地区,还有些困难。

    和此前控制的大部分地区不同,大清这边的领土有较为完整的文化传统和政治传统,甚至还有一些一般政府解决不了的地方性顽疾,这是兰芳政府绝对需要考虑的事情。

    比如两广和福建那历史传统悠久的械斗习俗。

    “此前,为了更快的发展势力,咱们采取的策略是利用三省之地的械斗传统,以此扩张势力,这样做确实快捷,但是也有一些隐患。

    之前在台岛上,林爽文起兵时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泉州人、惠州人等,因为械斗产生的矛盾而追随清军作战,乃至于我们都无法免俗。

    根据报告,当时我们的人并不想和林爽文为难,甚至想要与他协作,但他主动派人来攻,直接把我们给推到了清军那边,错过了与我们合作最终消灭台岛清军的可能性。”

    参谋本部总参谋长凌锐对赵学宁的看法表示认同,并提出了一些重要情报。

    “根据福州府方面传递的消息显示,在当地我兰芳民团发起行动的时候,有顾氏、刘氏二大姓起兵自卫,乃至于协助当地清军反攻我民团。

    虽然最终被我民团击溃,但是这条消息足够显示出目前我军所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即惯于械斗的地方宗族势力对我们有戒备和敌意,凡是之前与我敌对的,现在都很紧张。

    这两个大姓并没有很深厚的官方背景,纯粹是依靠族人多、能打战而立足于当地,之前与我民团势力多有争夺土地和水源的械斗过往,因此我民团起兵反清之后,他们非常紧张,立刻武装起来了”

    参谋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纷纷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赵学宁让他们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便敲了敲桌子,缓缓开口。

    “凌参谋长的意思,就是我所担忧的主要内容,三省之地械斗成风,大姓之间很多都有世仇,极难化解,他们之间碰在一起不搭起来都算是和谐的,这是其一。

    其二,民团多与当地大族有所矛盾,此番起兵,对于当地那些为敌的大姓也是很大的刺激,若处理不好,极易引发更大的混乱,而我们并不应该与当地大姓为敌。

    其三,这个问题如果处理的不好,对我兰芳在当地的统治也会有很大的困难,对之后的四省进军计划也会有极大的影响,会消耗我们的精力。

    所以,对此我是有一些想法的,这个时候,就该我们把那些该死的狗官们拉出来用上了,之前留他们一条命可不单单是为了让他们去挖矿的。”

    凌锐顿时一脸好奇之色。

    就他所知道的,赵学宁总是能有一些解决问题的奇思妙想,一些他们想破脑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赵学宁总能想到办法。

    他们对于赵学宁不单单是遵从,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依赖在里头。

    过去,每当他们找不到道路的时候,赵学宁总能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

    这一次,似乎也一样。

    “大总统,您有什么打算?”

    “咱们留着那些狗官的命而不杀,为的就是现在。”

    赵学宁缓缓道:“这个事情,需要我们三管齐下,从兵马,土地,还有宣传三方面一起发力,让这个大清给咱们埋下的雷变成炸死他们自己的雷,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其后,赵学宁便把跟来的宣传人员召集过来,开始给他们传授话术、交代任务。

    “除开兵马和土地层面,为了解决这颗大雷,你们宣传部门必须要发挥出作用,甚至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发挥的好与坏将直接决定后续政策推行的效果!

    所以,你们必须要搞清楚这个事情在宣传上的主要核心矛盾,精准确定发力点,力求针对核心矛盾打出短平快的组合拳!为后续政策推动开拓新的道路!”

    “短平快的组合拳?那是什么拳法?太极拳?还是太祖长拳?”

    宣传人员们对于赵学宁的先进话术一头雾水。

    赵学宁不满地摇了摇头。

    “笨!类似于福建这种地方,七山二水一分田,居民一多,为此出现械斗确实难以避免,可抛开一切事实不谈,那些占有大量土地的官绅地主难道就没错吗?”

    “?”

    “所以说,错的不是我们大家,错的是那些占有大量土地的官绅地主,我们本可以和平商讨一切,我们本可以一直生活得很好,我们本可以不用背井离乡,但是为什么,我们却要彼此厮杀?”

    “为什么?”

    “都是因为这些该死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他们占有了本就不多的土地当中的大部分,只把剩下来的一小部分留给我们,这才是我们悲剧的根源!错不在我们,而在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

    “啊这……”

    “我说的有错吗?虽然事实上人一多,这些农业发展不充分的地方确实养不活那么多人,但问题在于,他们本来可以不用那么激烈的械斗啊。

    最好的土地都被贪官劣绅抢走了,他们在那边吃香喝辣坐山观虎斗,只剩下老百姓可怜兮兮的争夺那少得可怜的耕地,这难道不是现实吗?”

    “倒也的确算是……”

    兰芳宣传总长章辉想了想,犹豫道:“话虽如此,但这些地方也确实是人非常多,就算没有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争抢土地,每个人都能平均分配土地,也还是不够啊,真的是不够,一定会打起来。”

    “所以说啊,要避重就轻,把这个事实掩盖过去,不然你怎么化解人家的世仇?”

    赵学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章辉,缓缓道:“事情是真实发生的,人也是真的死了,双方也是真的有血仇,这个时候伱想要化解仇怨,怎么办?只能避重就轻,然后就是转移矛盾!”

    章辉眯起了眼睛。

    “转移矛盾……”

    赵学宁点头。

    “对啊,把大部分人的问题,转移到一小部分人身上,然后再告诉大部分人,不是大部分人的错,而是那一小部分人的错,把大部分的错转移过去,号召大部分人去针对那那一小部分人!”

    “大总统,这……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这叫宣传。”

    赵学宁拍了拍桌子:“你们是什么部门?宣传!宣传的要义就是在符合我们兰芳的利益的基础之上,竭尽所能进行符合兰芳利益的宣传,至于黑白与否……我问你,这样宣传,针对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不好吗?他们很白?”

    章辉低下头想了想。

    “倒也没有不好,那群人的确罪该万死,要说颠倒黑白……的确不至于。”

    “那不就得了。”

    赵学宁双手一摊:“用一小部分恶人的利益换取整个兰芳的利益,还能团结群众,凝聚人心,把整个三省之地快速变成能接受我兰芳的新领土,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的确如此!”

    章辉顺着赵学宁的想法进行了思维发散,这一发散就不得了了,那是根本收不住。

    “大总统,如果这样一想,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宣传来颠倒……啊不是,是通过宣传来转移矛盾,以此维护兰芳的利益。”

    赵学宁满意的笑了,拍了拍章辉的肩膀。

    “举一反三,阿辉啊,你很懂,我很欣赏你。”

    章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活像一只老狐狸。

    “大总统过奖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看得周边的宣传部官吏们都多少有点后背发凉。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东西开始发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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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不行了,憋不住了,好久没肝原神了,海灯节活动都要开始了,今天我要肝原神肝到口眼歪斜为止!原神!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