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夸张,哪怕是我以前见过的神明,接下这一击还能够站起来的,也算是强者了。”

    罗兰站在地面上,他身后的这一小片地域是已经满目疮痍的影之国唯一幸存下来,没有在余波中毁于一旦的地方。

    除了他本人之外,站在这片平地边缘的,是一双微微弓起的矫健双腿,以及——那架在罗兰头顶上,宛如野兽獠牙一样危险的魔枪。

    挡在魔枪面前,让其寸步难行的,是一道与其颜色相若的红色多边形。

    罗兰的at力场,在通过天堂制造的轮回,到达世界极致的精神境界后,早就已经升华为了真正的奇迹。

    是将那份心灵的抗拒与世界隔离开来的概念而造就的特权,就连命运本身的意志,在突破罗兰的心灵之前,也无法造成任何干涉,在这种能力的衬托下,它同样突飞猛进的防御强度反而变成了顺带一样的功能。

    可哪怕零距离的面对足以让整个岛国毁灭的攻击,也不会有丝毫颤动的立场,在斯卡哈那好似活物一样,还在表面不停挣扎的枪尖面前,也不免一层层的闪动起了波澜。

    如果这一击落到实处,恐怕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影之国又要遭殃了。

    在刚刚的攻势下,利用自己被击飞的空挡,斯卡哈连半步退却都没有,而是在身体得到解放之后就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而且承受了这种伤势,居然还能发起攻击,也太坚强了一点吧,战斗续行难道是影之国的必修课程吗?”

    罗兰稍感诧异的说道。

    斯卡哈的状态可谓是异常的糟糕,那矫健的身躯已经布满了伤痕,白皙如玉的皮肤上,血管中都流淌着炽热的颜色,沉重的鲜血与其纠缠在一起,但依然无法停止那股能量的肆虐,哪怕放在有着极高不死性的人身上,这种伤势都是随时会让身体濒临崩溃,连修复的希望都看不到的重伤。

    毕竟在与这样的对手作战之前,要是连不死性都破解不了就只是单纯的发泄了。

    刚刚的那一记吐息中,罗兰混杂了十王之冠那让已经发生的事情变为不存在的兽之权能,斯卡哈根本没有用不死性来抵抗的可能,只能结结实实的承受那余波都足以抹平星球地表的攻击。

    那没有愈合的伤势也证明罗兰的策略并没有出错,可斯卡哈别说死掉了,甚至还顽强的朝着自己继续攻击。

    正因如此,罗兰才感到诧异。

    虽然这位影之国的女王情报很少,少到除了传说和从世界毕业这样的设定外其他罗兰一概不知。

    可在已经认真起来的自己面前,她依然那么强大,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下一个瞬间,罗兰的困惑就被解开了。

    在脚下的这片冥土之间,磅礴的气息不断钻入斯卡哈的伤处,维持那份平衡,甚至连残余在斯卡哈体内的力量也在被不断消磨。

    那份死气与其说是被汲取的,不如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影之国的支援。

    “原来如此,支配死者之国的女王,本身就不可能重新变为死者,这样的机制啊。”罗兰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你身上存在着死亡的概念,但锻炼至今的力量与权能,已经变成了与你一体的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算想要自杀也做不到吗?”

    影之国的女王不可置否的看着罗兰,之前还摇摇欲坠的身体此刻已经完全缓了过来,重新朝着罗兰面前的红色结界刺来密布的枪痕。

    由凡人之身成长至今的斯卡哈并非天生没有死亡概念的怪物,而是以自身的积累支配了死亡的强者。

    将这份与力量息息相关的权能融为一体后,斯卡哈蓦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达到死亡的结局了。

    她仍然保留着躯体的活力,会受伤,会疼痛,但不管怎样严重的伤势,都无法让她死掉,而死气又会杀死她身上一切多余的因素,最后在千锤百炼的身躯那恐怖的自愈能力下全部复原。

    甚至抑制力本身也已经没有抹杀她的权利了,到最后,为了将她这个可能导致末日的因素驱离出世界本身,抑制力还帮过她不少的忙。

    “如伱所言,我无法死去。”

    斯卡哈用变得威严和孤高起来的声线,平静的说道。

    “所以,我才真切的希望身为未知因素的你,能够满足我的渴望。”

    “这还真是……”

    罗兰耸了耸肩,语气有些玩味。

    在他目前所经历的人生与敌人里,还没有遇到过斯卡哈这样的存在,哪怕是地错的神明,在作为个体的时候,只要封锁了天界的维度,抹去他们的信息,他们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因此,斯卡哈之前的坚持也就可以理解了。

    杀死罗兰,或者被她杀死,这是对于这位孤寂的战士而言,唯一有意义的事情,是唯一能让她感觉自己真正又活过来的信念。

    但幸运的是,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罗兰的目标之一。

    “铮——”

    鲜红的壁障在空中荡起如同水波一样的涟漪,扩散在整个影之国中,将每一处虚空都填满,然后朝着斯卡哈暴射而来,像是囚笼一样。

    “这种老一套的攻击……”

    斯卡哈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已经在从者时期见识过这招的她迅速的抬起了手。

    然后,以完全将物理规无视的神速,魔枪化作了无数道实质的红影,闪现在半空中,顷刻间就抵住了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结界,虽然依然无法突破那层绝对防御,但只是僵持着不后退,避免囚笼真正成型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的确与你有所差距,但如你所言,它还没有大到你能小看我的地步。”

    斯卡哈纤细而柔美的脸庞微微蹙起,发出了冷厉的声音。

    “也许我并没有成为你老师的资格,我们之间的技巧差距,在你的天赋面前会不断的被抹平,最后直到你超越我的地步,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超越,是不够决出胜利的。”

    “罗兰,你是个骁勇的战士,但纯度太低了。”

    好为人师的紫色女王哪怕在战斗之中,也没有改掉这种喜欢说教的坏毛病,尤其是见到天资横溢之人时。

    “要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与灵魂都倾注于战斗之中,主动去寻找生与死之中那不应存在的境界,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握住一切的胜利,看到登临绝巅的风景。”

    “别误会,我可没有小看你,”在红色的力场之后,传出了轻慢的声音。“只不过,要全力全开,难免需要一点前奏。”

    漆黑的此世之恶在罗兰身上涌动,咆哮着,一条条黑蛇,盘旋,编织,最后化作一件华丽的袍服,燃烧着烨然的神光,化为闪烁着的耀目十字。

    这幅景象让斯卡哈心中顿时一跳,冰冷的寒意也久违的在脊背后耸立起来,如同针毡般。

    一道道猩红的魔光与裂纹蔓延上已经取代了天空的血色力场,布满了整个影之国。

    玄奥的纹路,正一点点的侵蚀着这个世界,解析着它的构造,并摧毁着它的规则。

    蓦然,天地之间的真以太与死气都开始破碎,化作呼啸的能量,不断冲击着周围的壁障,宛如拥有拥有生命一般想要打碎周围的封锁。

    “嗡——!”

    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响,漆黑的,血红的,磅礴的力量以罗兰作为支点,不断蔓延在这片封锁了天地的奇迹之光中,化为矛盾的螺旋,用混沌的红色之风,构建出了末日的地狱之景。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多余,但还是比之前更积极认真一点比较好喔,毕竟,如此倾尽全力的一击,我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呢。”

    罗兰用冷淡的目光凝视着斯卡哈,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这具已经臻至完美的躯体在力量的压迫下居然开始感到疼痛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那么,再加大输出一点,全力以赴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AT力场,全开——王冠,反转。”

    下一个瞬间,红色的能量洪流,如同灭世的大洪水一样,将空间切断,疯狂的倾泻而下,将一切有形之物尽数毁灭,变为虚无的混沌。

    在这末日一样的灾难面前,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崩溃的天地所发出的高昂哀鸣。

    但在浩瀚如星海一般源源不断,深不可测的力量面前,这也不过是败犬的狂吠。

    “轰——!”

    宛若燃烧一样的闪光自高远之处斩落,无处不在,如同虚幻而又不可捉摸的阳炎一般。

    明亮的赤痕一点点撕裂了被切断的空间碎片,恍若有一只无形的血盆大口狠狠的撕咬上来了一样,到处都是参差不齐的虚空断层。

    世界好像镜面一样支离破碎,在像是要将森罗万象一并吞噬,澎涌而出,像是坠落的星辰升起,又好似无垠的海水漫卷的赤光面前,它也不可避免的走向了破败。

    到处都是深邃如墨的划痕,它们的数量无法估量,它们的姿态细密到无法辨认,除了将光线一并吞噬,遮蔽,仅余晦暗的场景之外,只有恐怖的轰鸣声还在不断绽放。

    罗兰吐出一口浊气,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叹息。

    “这份威力应该也足以证明,我有所成长了吧。”

    他满意的看着这片天地之间被凝固的风压给束缚住,像是涡轮一样的大气,还有那比死亡与黑暗都更加深邃,将这个世界一分两半,并还在不断崩裂成更多碎块的混沌景象。

    在这全力以赴的攻击下,就连世界本身的修正也没有用处,如果这里不是影之国,而是星球的话,从那道远比与地核的距离更加深远的裂痕来看,将星球毁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之前at力场那无法干涉的神圣相比,融合了人类恶,神力,还有罗兰那纯粹力量的它,在翻转之后,早已不能被称为的神圣的奇迹了。

    而是——混沌的毁灭。

    没有所谓目的与概念,单纯为了宣泄力量,制造任何生物也无法生存,任何有形之物都应该破碎的地狱。

    “虽然听听长辈的话语不会有什么坏处,但这样的说法,还是有失偏颇吧。”

    想起之前斯卡哈的教诲,罗兰突然笑了一声。

    “纯度不够?那只是用来在规则构建的体系之内,用以确立自身的状态的锚点吧,在真正的力量面前

    ——纯度,有用吗?”

    所谓的不死性,不管说得如何花里胡哨,只要当量足够,绝无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罗兰的这一击,是存着将影之国与斯卡哈一同毁灭的打算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倒是想看看那位影之国的女王要如何破局,忽的,罗兰转过头,认真的凝视着自己面前最大的那片虚空,以及,从里面刺出,将虚空扯开,妖娆而又危险的紫色身影。

    “还真是一记有力的反驳啊……”

    在斯卡哈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四分五裂的影之国最大的几个板块居然产生了无形的联系,虽然已经无法再次聚合,但那个破碎的概念,却又不可思议的凝聚起来了。

    “如果是在星球之上,如果这不是影之国,想必这会是一场毫无争议的胜利……吧,在这一击下,我会沉眠数不尽的岁月,影之国的传说,恐怕也会在历史中被抹去吧,但……赌上了一切真是太好了。”

    斯卡哈的脸上带着近乎病态的潮红,高昂的声音中满是激动与畏惧。

    有多久了?

    她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令人浑身战栗,在死亡的临界线上来回奔驰的恐惧?

    这份因战斗而产生的热血,因危险而产生的恐惧,才是让斯卡哈走到今天,不断进步,直至跨越深渊的源动力。

    斯卡哈踏足于虚空中,迷茫的眼神中只剩下了那道被自己憧憬的身影。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她都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没错,很快,那真正令人愉悦的渴望与满足,就要降临到她的身上了。

    结界的时间濒临破碎,踏足世界外侧的根基四分五裂,这具被诅咒的身躯也随时会崩溃。

    但至少,她终于找到了对手,摆脱了旁观者的身份,一步步走向了自己期待的路途。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

    罗兰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也不能让他的表情有所波动。

    所以,他只是露出了一如既往温和而淡然的浅笑。

    “真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你这样的存在,还有二阶段吗?”

    “仅限于被杀死之前。”

    斯卡哈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放在数千年,可以毁灭星球的这一击会毫无争议的杀死我吧,但现在,影之国只是这片地区还在星球之内的名称而已,现在,这里是世界的外侧。”

    世界的外侧。

    在通常以星球与宇宙来指代世界的型月中,有着世界的表与里之分,表侧就是现世,被固定了也是人类迄今为止历史的延续,那条绝对未来的发展路线。

    而里侧,则是在星球背面,那些还未曾消退的神秘,已经失去生存空间的幻想种们所居住的地方。

    可虽然只有一字之分,世界外侧的含义却与其截然不同。

    它指代的是,已经脱离了时间轴,乃至单一的世界,那些混沌的地域。

    如同英灵之座,因为身处世界的外侧,哪怕是会导致世界毁灭的大危机,它们依然是独立而不受干涉的。

    迦勒底在人理烧却的未来中依然不影响英灵召唤的原因也是如此,它本身就代表通往根源之涡的必经之路,这也正是斯卡哈那登临深渊的智慧,还有那被冠以从世界毕业这样设定的由来。

    在久远的过去,她曾经还在星球的束缚下,但现在,影之国已经与她一同成为世界外侧的概念之一了,不被时间与空间所束缚,是一份象征她从旗子变成了棋手的有形之物,是整个世界顶格权限的证明。

    虽然在强度上可能没英灵座那么高,可只是将其打碎,还没到毁灭它的地步。

    “不过,正如你所言,只是个体的我,并不是真正不可毁灭的,只要你能不断的发出刚才那样的攻击,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我也会和这片国度一起消亡。”

    斯卡哈憧憬的看着罗兰,“但相对的,在影之国破碎之前,我也会变得更加危险,与世界外侧融合的更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影之国女王。”

    “你不必再尝试毁灭这片世界了,因为下一击,我们之间注定有人会走向破灭,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厮杀了!”

    斯卡哈的语气有些焦躁起来,握着魔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此刻的她,就好像表白之前的少女那样妩媚而温柔。

    “决定真正的胜负吧!我已经感觉到了,现在,就是命定之刻的来临!”

    “能够登临深渊的你,能够感觉这一点也不奇怪,但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当我打碎影之国的那一刻起……”

    罗兰微微一笑,刚才的那一击对他来说也不轻松,如斯卡哈所言,接下来要获得胜利,必然要经历一场艰苦的厮杀。

    可他仍然气定神闲,与亢奋的斯卡哈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就胜负已分了。”

    在罗兰话语落下的瞬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斯卡哈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周围四分五裂的影之国。

    蓦然,她露出了怔然的表情。

    在连英灵要生存下来,都艰难无比的狂暴环境中,最多只能算得上宝具层次的强大使魔,形态各异的忍者们,不知何时,它们已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危险,稳步朝着四方行走着。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连身为世界外侧的本身也正在被吞没,遮蔽一切的终极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