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坊正,你这话是真是假,可别把我们兄弟骗来,白跑这一趟。”

    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忙辩解道:“官爷,你便是借老朽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列位哪。前日官府来坊里稽查唐海秋,您几位特意嘱托过同时协查那三名绑匪,画像都是给我看过的。坊里自查自清,坊北的王小五隔壁住了三人,符合绑匪特征,老朽这才敢通知您的。”

    边说边经过布店向前匆匆而去,谷雨从店里走出来远远缀着。刚才擦肩而过的功夫,他已认出了那几名捕快的身份,为首的正是李征的手下柴平。结合早上从钱婶嘴里听到的消息,不难想象到李征的用意。

    他既然隐瞒下这么重要的信息,自然想要独自擒到贼人从案子的成果中分走一杯羹,试想连董心五都找不到的关键证人都被他找到,既削了董的面子又能在万府尹前邀功,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落下,因此命令被掉入花蝴蝶案中的自己人暗中查找三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全民搜查的结果并没有将唐海秋找到,反而却将这三人的行踪查了出来。

    谷雨尾随着几人走到狭窄的胡同中,坊正畏缩着不敢上前,只伸手指了指前方一处紧闭的院门:“就是这里。”

    柴平挥手将坊正支走,坊正忙不迭地退开,缩在墙角只探出半个身子窥视。一名捕快左右看了看,向柴平道:“头儿,既然唐海平都被那姓董的抓住了,咱们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柴平一瞪眼:“好歹是条人命,岂能见死不救?再说了,搂草打兔子,救不下来是她命不好,救得下来也算立了一功。”

    捕快点点头:“听柴头儿的。”

    柴平道:“废话少说,叫门去。”

    捕快上前,拳头在门板敲得砰砰直响。少倾门内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谁啊?”

    捕快答道:“开门,官府的!”

    吱呀门一声被打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捕快:“官爷,有何贵干?”

    捕快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男子:“贵干你娘,有人举报你绑架幼女,将门打开!”

    男子一脸紧张:“官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小人老实本分,可不干那掉脑袋的营生。”将门打开,让到一边:“不信官爷自己看。”

    捕快哼了一声走了进来,柴平与另一人跟在身后,拇指抵着钢刀的绷簧,随时准备出鞘。男子将门掩好快步跟了上来,小意地跟在捕快身后解释道:“这房子就我一人住着,平常靠给大户打短工过活,官爷究竟是听信了谁的鬼话?”

    随着说话四人已迅速走进屋中,空气中弥漫的汗臭、简单粗糙的摆设、凌乱悬挂的衣物,一股单身男子的气息铺面而来,两名捕快分散开来巡查,柴平则机警地看着对面的男子,那男子搓着手,向柴平露出讨好的笑容,但却不见有丝毫恐惧:“你叫什么?”

    男子道:“俺大名石文斌,你叫俺小石便成。”

    捕快屋里屋外巡查了一圈一无所获,在柴平耳边低声说了。柴平的心里升起一丝怀疑:莫非那坊正骗人不成?

    石文斌双手一拍:“您看,小的的确是清白的。”

    柴平顿时泄了气,哥儿仨在这大太阳地下白跑了一趟出了一身透汗不说,关键什么成果都没有,心中只把那坊正骂了千遍。先前那名捕快也一屁股坐在椅中,招呼石文斌:“没看见我们这一头汗吗,也不知道给倒碗水,真是不长眼色。”

    石文斌哎哎答应两声,翻出几个水杯又从桌下拿出水壶,只是水壶中的热水本已不多,倒了两杯便见了底。石文斌抱歉地道:“不知道几位官爷要来,您且候着我再烧壶水。”

    柴平已拿起杯子走向院中,灶房旁有一口水缸,水缸之上有一木盖用于防尘。柴平道:“大热天的不如这凉水喝得痛快。”

    石文斌脸色一变,尾随在柴平身后:“水缸之中都是生水,喝了会闹肚子的。”

    柴平满不在乎地道:“无妨,我这肠胃硬得很。”伸手便要去接木盖,石文斌眼见已阻止不得,目光中杀气迸现,忽然出拳在柴平的腰眼间狠命地敲了一记。柴平啊地一声惨叫向前扑出。屋内两名捕快正吸溜吸溜地喝着热水,眼见院中异变突起,将手中的杯子掷向石文斌。

    石文斌偏头躲开,自腰间摸出一把攮子。这是一种刀身狭窄的短刀,身长七寸、两面有刃,适合随身携带。两名捕快见状也不敢怠慢,抠绷簧仓啷啷钢刀出鞘,杀向石文斌,转瞬间两方便战在一处。

    石文斌的打法非常凶狠,与捕快手中的长刀交战也丝毫不落下风,甫一交手便将两人逼得节节败退,他手下攻势不减,出手都是要命的招数。两名捕快吓得面色惨白,进攻节奏被彻底打乱,石文斌趁乱削中一人的大腿,那人啊地一声惨叫跌落在地,石文斌又是一刀递出直取那人的咽喉。

    柴平自后掩上,一刀捅在石文斌后背,石文斌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柴平将受伤的捕快自地上拉起,从房中捡了一件干净衣裳撕成绺,快速地进行了包扎,那捕快疼得浑身打哆嗦,待柴平完成包扎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柴平道:“还挺得住吗?”

    捕快知道柴平的用意,也不敢说个不字,犹豫着点了点头。果然柴平指向院中的水缸:“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名捕快战战兢兢地靠近水缸,柴平则走到靠近门边的位置擎刀在手,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未受伤的那名捕快右手擎刀左手小心翼翼地伸向木盖,只听得水缸发出哒地一声轻响,下一刻只见木盖腾空而起,从水缸之中嗖嗖跳出两道黑影,手中寒光一闪,杀向两名捕快。

    啊!啊!两声惨叫,两人不及反应便被撂翻在地。柴平瞧得肝胆欲裂,大叫一声:“妈呀!”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