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井儿经他提醒这才想起一直没未见到徐开龙,急得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对啊,我姐夫呢?!”

    大脑袋哭得更凶了:“大当家的为了掩护我等出逃,如今深陷火海生死不明!”将今晚突逢爆炸,囚犯暴动,徐开龙率人逃离火场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尔后哭哭啼啼地道:“大当家殿后掩护我等逃出后,迟迟不见踪影,似乎有人在背后牵制,那时节官差迫近,大当家为保全大家性命,吩咐我等先行撤离。弟兄们迫于无奈,只好赶在官差合围前撤了出来。”

    姚井儿定定地看着他,两腮剧烈地抖动,忽地怪叫一声一脚踹在大脑袋胸口,大脑袋猝不及防,身子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姚井儿冲上前手脚并用将大脑袋抽打得蜷缩成一团,姚井儿边打边怒气冲冲地道:“你他ma的胆小怕死,就这般将大当家弃之不顾,我打死你!”

    大脑袋不敢还手,只是双手护住头面闷不吭声,屋中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胡佳双拳紧攥猛地窜上前去架住姚井儿的胳膊,用力甩了出去:“姚井儿,你犯什么混,难道要弟兄们陪着大当家全军覆没不成!”

    姚井儿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下齐刷刷涌了上来,挡在他面前,充满敌意地看着胡佳。姚井儿憨脸涨红,眉毛倒竖:“好你个一勺油,终于漏了狐狸尾巴,你是不是盼着大当家出事呢!”

    “你!”姚井儿一句话似乎戳中了胡佳的痛处,他双目赤红喘着粗气:“我只是想大脑袋身处之局势危险紧急,能多跑出一个便多跑出一个,大当家吉人自有天相,自有脱身之法。”

    姚井儿怒气未减:“任你巧舌如簧,但大当家如今下落不明已是事实,明日一早我便出城回山,让我姐拿拿主意。”

    胡佳心中一惊,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样也好,你回寨中与夫人商量计策,我留在城中搜寻大当家下落,咱们分头行事。”

    姚井儿沉声道:“我信不过你,一俟离了我的视线,谁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明日你与我一同上山。”

    胡佳心思电转:“我与你上山,但手下弟兄全力搜索,现在府衙情况不明,大当家随时有危险,应当尽快找到他的下落,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我的人可尽数交与你。”

    姚井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胡佳,良久后才道:“你可别耍花样。”

    东壁堂后院,石云在水盆中净了手走到床前,徐开龙上身的衣裳已被扒除,赤裸地躺在床上,右胸仅余刀柄露在外面,刀身已没入肌体,夏姜将油灯移得近了些,观察着伤口周围呈现出黑紫色的肌肤。

    石云低声道:“皮肤青紫,近刀口处已近糜烂,这里有一处却很奇怪,”他伸出食指指着外翻的皮肤:“青紫之中隐现殷红之色,呈线性分布,很像钩吻毒性所致,”喃喃道:“奇哉怪哉,钩吻用药时症状乃是散点分布,与他的症状却又有不同,唔...是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断肠草,乃是钩吻在江浙一带的变种,毒发时便是线性分布!”

    夏姜瞥了他一眼:“论对毒草的精研,我确实不如你。”

    石云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观察着夏姜的脸色恭维道:“可论解毒之术小师妹却是个中翘楚,想必得了师傅的真传。”

    夏姜银牙紧咬,脑筋飞快转动,季安趴在床头,灵动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滴溜溜乱转,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房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灯花嘭地一声发出轻响,夏姜转身走向身后的药柜,那药柜约有一人多高,每一格中存储着夏姜平素累积的罕见草药。她移动着油灯,嘴中念念有词,将六七种草药取了出来摊在桌前,又取过一只药臼将草药按比例碾碎,尔后投入药壶。

    那边厢石云已将火炉煨热,药壶在炭火的蒸腾下不久便冒起热气,壶中翻腾作响,浓重的药味渐渐充盈在房中。夏姜将药壶从炉上取下,药汁入碗,待稍微冷却后回到床前,看向石云,石云连忙坐到床头,将徐开龙上身抬起,使其仰躺在自己怀中。

    夏姜将碗凑到徐开龙嘴边,左手一托他的下巴,徐开龙嘴巴张开,一碗药汁缓缓灌了下去。

    石云将徐开龙放平,观察着对方的气色,夏姜将药碗放下,轻轻抓住右胸刀柄,面色严峻地道:“若不尽快取出,恐怕他挨不过今晚。”

    石云取出金疮药,向夏姜点了点头,夏姜却把眼看向季安:“把脸转过去。”

    季安对接下来的操作充满期待,闻言小嘴一撅,说出那句最令谷雨崩溃的话:“我不...”

    夏姜皱了皱眉,气哼哼地看着她,想用气势令其屈服,季安不为所动,石云插言道:“听说梁家蜜饯铺中的果子口感细腻,清甜生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你若乖乖听话,明日伯伯买给你吃。”

    季安喜笑颜开:“季安听话。”迅速转过了头。

    石云笑着看向夏姜:“和你小时候一样。”

    夏姜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他,石云缩了缩脖子,夏姜的右手稳稳地抓在刀柄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外拔出。一股血箭随着她的动作飚射而出,石云的金疮药喷撒向伤口,初时鲜血迅速将药粉洇透,石云手中不停,越来越多的药粉汇集在伤口上,过了片刻便不再有鲜血外流。夏姜取出白纱布迅速在他胸前包扎,直打了厚厚几层这才停下手,两人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伤口,未见鲜血洇出。半晌后视线回到徐开龙的脸上,但见他神色如初,只是因为血液流失而略显苍白,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夏姜看了看自己衣裳上沾染的斑斑血迹,站起身来走到水盆前净了手,然后走到衣柜前翻出一身干净衣裳迅速换了,石云内疚道:“夤夜叨扰,实在生死攸关,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小师妹。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