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至东京繁华地,杨志别后心惘然。

    市井喧嚣人如织,青面往事梦难牵。

    别后情深难言尽,命中注定梦难圆。

    盼君重逢共欢宴,再叙旧情月下眠。

    ……

    话说五艘巡逻船行驶在京城河道上。

    最终没有驶入内城,停泊在距离酸枣门最近的一处码头。在船上能够眺望到连绵巍峨的佛寺。那里是大相国寺,也算是东京城地标性建筑之一。

    船只停泊,却也到了分别之际。

    杨志早就想来到东京城,趁着年关这喜庆的时候。花钱上下打点,试图恢复自己本来的官职。

    杨志早在船只行驶途中拥堵时,就在岸上雇了个挑夫。把自己变卖祖宅得来的韩锐钱财挑好,找到在甲板上四处观望的韩锐等人,告辞:“韩东家,诸位,就此别过,有缘再把酒言欢。”

    韩锐知道杨志以后的命运轨迹,想要挣扎在官场偏偏不如意,霉运凄惨伴随着,直至上二龙山落草。杀人放火又招安,最后病重抱怨终身。

    清白传家杨制使,耻将身迹履危机。

    岂知奸佞残忠义,顿使功名事已非。

    这几句话也说明杨志前路坎坷,靠变卖祖宅换来的钱,来京城打点,想要再做官,结果却很惨。

    曾经在船上时,韩锐多次找过杨志隐晦提及。说起最好不要沉迷肮脏的官场,否则必受其祸。就如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遭受不白之冤。

    只是杨志背负先祖荣光,他这种意志非常坚定。仍对官场抱有希望,也认为做官是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韩锐就知道想要扭转他的思想千难万难。

    可是杨志即将离开,韩锐忍不住拉着他又说:“哎,杨志兄弟,世道浑浊,官场上到处是钩心斗角。有时候树挪死人挪活,总有机会实现夙愿。为何不早早从这个泥潭脱身过上安稳日子?”

    “安稳日子?”杨志愣了愣,随即苦笑,又摇头:“若洒家是寻常人,不入官场也好,与众兄弟相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是人生一幸事。”

    说到这,杨志脸色肃然,又拿杨家将来说事儿:“可是我姓杨,又是杨家将后人。先祖曾经何等威望?为国尽忠,我杨家儿郎战死沙场。我杨志又岂能退缩半步?岂能看着家族荣光没落?”

    “哎,兄弟,一路保重!”韩锐还想多说,最终没有多说。命人取来一个包裹,塞入杨志怀里:“兄弟,这是前几天,我托人给你置办了几件衣裳。天各一方不知何时相见,却仍是好兄弟。”

    “这这…”杨志有些感动,可拎起包裹觉得沉甸甸的,又摸了摸发现硬邦邦的,猜到里面是何物。他面露难色,推脱不受:“使不得,使不得。”

    “兄弟,拿着吧,也算是我等一份心意。这东京城物价高昂,别当礼物送了去,以备不时之需。”韩锐拍拍杨志的肩膀,一副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韩某的样子。扈三娘,杜心武等人附和着。“你就收下吧”“以后用得着”等话语不断。

    杨志见了,不好推辞,只能收下

    众人拱手与杨志作别,目送他下船离去。带着挑夫混入人群,穿过码头区域,消失在一处街头。

    “哎,前方的路犹如岔路口,各有各的选择。”韩锐收回视线,感慨万千,他已经猜到杨志接下来的遭遇,冥冥之中的命运轨迹难以扭转。

    尤其是离开我这只小蝴蝶后,又会回到原点。韩锐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招呼众人各自取来行李。只有刘凤春没有动,这个皮肤黝黑的敦实壮汉,性格憨厚,办事稳重,留下来坐镇船队。

    不多时,众人再次齐聚甲板上。

    连阮小七都背着个包裹,说要开开眼界。

    “坏师兄,东京城这么大,咱们现在去哪里呀?”扈三娘扯住韩锐胳膊,四处张望,好奇地问。

    女孩从小在阳谷县长大,从未来过这东京城。如今第一次来,自然是兴致盎然,好奇不已。别说是女人,阮小七,扈成,焦挺等人也差不多。

    “哈哈哈,咱们人生地不熟,先找些地头蛇领路。”韩锐在船上就有打算,不假思索地回应。

    “啊,咱们去哪里找地头蛇?”

    这些家伙不是流氓就是痞子,坏得很。”

    “这个嘛!你们跟我来便是,韩某早听说京城有……”

    ……

    除了刘凤春率领大多人手留守船队。

    韩锐领着二十来个护卫,骑马带着少量货物出了码头区域。奔着寺庙宏伟的大相国寺方向而去。靠近船只停泊的区域属于闹市街,运送货物来装船,或是从船上卸货,嘈杂声响,人来人往。

    周边几条街道因此滋生出了许多相应产业链。饭馆、面馆走几步就有,街边小商小贩扯着嗓子喊着卖的东西。各色小吃,各类饰品,应有尽有。韩锐大手一挥,阮小七,焦挺买来肉串分发。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打量京城。

    据杨志说,东京城可以分为三环,皇宫,内城,外城。外城大多是普通百姓汇聚,民宅普遍不高,风格样式与阳谷县,郓州等地方相差不大。

    区别还是有的,就是街边建筑更加整齐,气派。商铺数量要多,商品能满目,商队随处可见。像他们这种三十多匹好马的队伍也是平常得很。两层或三层小楼并不少见,街口必然有酒楼……

    而且这些酒楼多是三层,占地广,门前开阔,酒旗飘摇。论气派程度不少更胜过阳谷县韩家分楼。

    而这就是小县城与大都市的差别。

    一行人中皆是首次来东京城,几乎所有人好奇地东张西望。沿途所见所闻,感慨京城繁华。别说普通护卫,杜心武,郭云深等人亦是如此。

    唯独韩锐最是清醒,只是惊讶,古代城池面积之大,古人构思巧妙等。这种繁华的东京城不入他的眼,后世钢筋混凝土百层大楼见得太多了。

    沿途从路人打探问路,七弯八拐来到酸枣门外。应该说是到了大相国寺在这里的菜园子附近。

    这片废墟占地面积广,断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杨志亲口说过,这是当年面涅将军狄青的府邸,因为战功赫赫接连升官,做到了枢密副使。却难逃文人集团的打压,最终悲愤而亡。

    家族受到牵连,也迅速没落下去。

    当年的府邸区域成为了菜园子,被大相国寺种菜。很难说,这是好是坏,只能感慨命运无常。

    时值冬季,这片大菜园子绿油油一片,种满了蔬菜。韩锐率队来的时候,就跟他菜地有人劳作。除了衣着朴素的菜农,还有穿着僧衣的光头。附近还有人大搞建设,在火砾灰烬边上修房子。

    而且看到烧毁的痕迹,前不久发生。

    韩锐在马上观望,觉得那就是看管菜园子的屋舍。

    “这不对呀!鲁智深离开京城,把寺庙房子烧了?”

    韩锐心中疑惑,他让人下马,只带少数人过去问。

    “这位小师傅,我等是从河东路来,受文殊院所托问询。在大相国寺看菜园子的鲁智深鲁大师何在?”韩锐拦住一个和尚双手合十,睁眼说瞎话。这让边上的扈三娘狂翻白眼,斜眼看某人。

    “阿弥陀佛。”那和尚看起来二十来岁,还挺有礼,立刻双手合十回应:“这位施主,本寺大半年前的确从文殊院来了个胖大和尚,负责看管菜园。只是…,两个月前无故跑了,不知所踪。”

    “那不知鲁大师前往何处?”

    “这个我等也不知。”那小和尚摇头叹气。

    “鲁大师离开前把房子烧了?”韩锐看着火砾灰烬。

    “谁人指使?”

    “呃……,这个事关重大,施主还是切莫打听为好。”

    你不说老子也知道啊!

    韩锐心中嘀咕着,这不就是高俅抓不到鲁智深,一气之下让人把房子烧了,果然是这个撮鸟做坏事。不过这小和尚是出于好心,他连连称是。

    “小师傅,不知道常年徘徊在菜园附近的泼皮张三李四在否?”韩锐看了看菜园子的菜和忙着建房子的人群,装作四下搜寻,又不经意地问。

    “啊,施主说的可是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那小和尚听到张三,李四的名字神色一变。又见到韩锐点头后,赶忙把他拉到一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