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斯金雕这辈子都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个人的笔迹。

    在维斯特洛爵击败其余六公开始进入皇都前,他就对这个人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每当一个支柱和其附属以及同盟被击败时,都会迎来毫无人道可言的剥削和压迫。

    这和以前的约定成俗根本不同,在以前,别说是七公这个级别的大贵族不敌投降了。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基本也不会被如此对待。

    大家都是贵族,你如此不讲情面,以后别人也不会讲情面的!

    反之,你照顾一下我,不说我日后一定会照顾到你,至少别人肯定会遵守规则给你和你的家族体面。

    这几乎是拜拉席恩贵族圈花费了数百年才达成的默认习俗。

    结果这个家伙一来就将这一切全给毁了。

    这是一个完全不讲规则和荣誉的夺权怪物。

    他彷佛生来就是为了践踏旧贵族的一切。

    贵族绝对不会死!

    在这位大公悍然杀出时,这便是他的唯一认知。

    对方入主皇都之后做的一切更是验证了他对这个人的一切想法。

    这个人真的是冲着现有一切秩序来的!

    波利斯金雕从没有见过会有执政者杀贵族像是杀平民,不,是杀贫民一样毫不犹豫!

    他刚刚带兵驱散众议院那阵子,每天都有少说上百名贵族被他圈进死亡名单后当众处死。

    也是在那个时候,整个皇都都掩盖在维斯特洛爵死亡统治的阴霾下。

    当时还是个少年人的他,也会像是那些去教会门口等候救济粮的贫民一样,每天都早早起床的候在公示台前。

    带着难以形容的惊惧用着几乎能够让自己窒息的压力,去扫视着南境骑士张贴上去的每一个名字。

    生怕自己或是家人出现在那个死亡名单上面。

    幸得众神保佑,诸王赐福。

    或许是他这样的小家族实在入不了大公的眼。

    一直到女皇陛下成功驱散笼罩在皇都上的死亡阴霾,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出现在那个死亡名单上。

    但即使如此,那也是他深入骨髓的恐惧。

    作为一位体面的贵族明明无论如何都能保命的。

    可这个人根本不管这些!

    他的命在这个人眼里和虫子是没区别的!

    当知道了自己真的会死,且天天都在和死神擦肩而过时,恐惧就彻底植入了他的心灵深处。

    他可是知道的,在拜拉席恩最赚钱的其实是调香师们。

    因为绝大部分从大清洗中活下来的贵族没有调香师特制的催眠香是根本没办法入睡的。

    甚至他也是靠着催眠香才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一直到后来成为中序列的超凡者并对绝大部分催眠香有了极强的抗药性后才停止使用。

    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

    比起死亡,更恐怖的反而是未知的煎熬。

    因此就算刚刚他连上面具体写了什么都没看清楚。

    他也是立刻认出了那是谁的笔迹!

    因为他年少时每天都要对着这个人亲自撰写的名单看上数百遍才会稍稍平复恐惧的心。

    不过他也比较感谢这位大公。

    毕竟没有这位大公,他们家可没机会上来。

    贵族体制的僵化在拜拉席恩体现的尤为明显!

    没有这个践踏一切的疯子,如今的新贵族怕是有不少都还在大街上当苦力。

    所以他对这个人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恐惧到了极致,因为这个人明确的让他认知了,对方真的会杀他,而且全看这人心情好不好。

    也深深的藏匿着自己的感激,因为他如今的一切几乎都来源于这个疯子的癫狂。

    当然,后者是绝对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原则性错误。

    “大人?您怎么了?”

    看着将自己搀扶起来的部下们。

    波利斯金雕摆了摆手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精神恍惚,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就是了,对了,我先去一趟盥洗室。不用跟来。”

    虽然部下们有点奇怪为何这位久经战阵的老将会突然如此。

    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这是上司,不是别的。

    走出了自己办公室的波利斯金雕并没有直接去盥洗室,而是先去了一趟装备科。

    支走了职员后,他从药品库里取走了一瓶用来清洗肠胃的强力泻药。

    这本来是预防有人中毒的。

    但现在的话,他就要用上了。

    因为他刚刚把那张纸吃掉了。

    但他必须将其尽快送回波特的手里,不然对方可能察觉出不对。

    他不知道波特和那个怪物是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那个怪物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更不知道这个怪物回来后会发生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想卷进这件事。

    以及昨天晚上,预言家得出了‘祂’回来了的启示!

    所以他现在只想当一个局外人,一如当年幸存下来那样。

    他知道理论上他应该立刻将这一切上报给女皇陛下,告诉女皇和所有人,回来的是那个怪物,是那个践踏一切的大独裁者维斯特洛公爵!

    可他不敢,少年时的恐惧深深的支配了他的大脑。

    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胆量站在反对维斯特洛的第一线。

    他一直以为功成名就的自己走出来了,可如今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当满心欢喜的波特跟随在伟大的波利斯金雕身旁前往支援苏腊斯院时。

    他并不知道莫恩交给自己的信条失而复得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洗洗澡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臭了。

    这个发现让他略显不安的看着自己身旁的波利斯金雕。

    这不会降低自己在这位大人眼里的分数吧?

    而注意到波特看过了的波利斯金雕,也是口干舌燥了起来。

    这家伙不会发现了吧?

    “那,那个。”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啊。大人您先说。”

    “没,没事,你说,你说就是了。”

    “不不不,大人您说!”

    最终依旧是波利斯金雕无法战胜恐惧。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说这话时,波利斯金雕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波特则是尴尬的说道:

    “大,大人卑职好,好像没洗澡,有点,有点臭了。”

    听到这话的波利斯金雕如释重负。

    他大笑着拍了拍波特的肩膀道:

    “不,这没什么,这说明你一直在勤奋工作啊!”

    太好了,他没发现,这次之后我一定要尽快把这个瘟神送出去。

    不,我也得离开皇都才行。

    看来得想办法打点一下关系让这家伙高升,以及让我尽快调离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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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宫深处,纳尔逊金雕和做出了那个预言的预言家以及其余诸多大人物们,此时此刻都是恭敬的跪在台阶之下。

    高台之上端坐的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

    是他们的君主。

    “监察院送来消息,苏腊斯城才是邪教徒们的最终目的,所以,这个预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皇清冷中不带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谒见大厅。

    纳尔逊金雕和预言家顿时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