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进了帐篷,这次掏出蜡烛点上,光线亮起来,也看到了放在她床铺上的一个布包。

    滕凤琴在她身后跟进来,王桂珍往铺里移了移,滕凤琴就在王桂珍刚刚让出的地方坐下来。

    她拿过何思为看的布包,塞到何思为手里,“这是段春荣给你的,看一看吧,两张完整的兔皮,没几年练不出这样的手艺,也不知道他求谁帮的忙,可是个大人情。”

    生怕何思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给她解释道,“下乡这段日子,我也听人说,抓到野物是要上交,可也有人自己在外面偷偷吃掉的,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但是上交的东西,公家也不会全要,段春荣抓这两只兔子,应该是把肉交上去,毛皮给你了。”

    滕凤琴笑的别有深意,“以前在老家时,咋不知道你还有关系这么好的同学呢。”

    何思为手抚了抚兔皮,等滕凤琴说完了,才开口,“你想多了,这是我私下里托他帮我交换的两张皮毛,我上次去给他拿了全国粮票。”

    用着很淡谈的口气警告她,“男女之间相处,都刻意保持距离,思想传统也保守,凤琴姐的话很容易让人多想,以后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不然要被人戳破脊梁骨,说你思想不检点。”

    “咱们不是外人,我就随口一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多想。”滕凤琴干笑两声。

    何思为才不管她,把毛皮包好,塞到铺里面的大包里,又掏出一顶半旧的羊皮帽,最后又把包拉上。

    她先把羊皮帽戴好,两只耳朵放下来扣好,又用围巾将自己脸包裹严实,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最后又找出一极麻绳在羊皮袄外面腰的位置紧紧的扎了一圈。

    感觉这样不能往衣服里灌雪灌风了,何思为吹了蜡烛,拿起自己做的手套边戴边往外走。

    “思为,我跟你一起去。”滕凤琴在何思为穿戴时,把蓝色的羊皮帽从随身带的斜挎包里掏出来戴到头上。

    察觉到王桂珍羡慕的眼神,她下巴微微上扬。

    追着何思为出帐篷后,借着月光,滕凤琴追上人后,才把羊皮帽的两只耳朵放下来。

    “前几天谢晓阳他们去各个农场做宣传,正好遇到汤原农场那边发配冬天物资,他换了两个羊皮帽回来,一个绿色一个蓝色的,绿色难得,我把绿色的留给你了。”

    “我自己这个就挺保暖的,你带回去吧。”何思为步子迈的大,想把滕凤琴甩掉,心里却也明白滕凤琴在山上这两天,是甩不掉的。

    但是又不想滕凤琴舒坦,何思为就故意加快速度,通过滕凤琴说话时急喘的呼吸,能察觉出她跟的很吃力。

    滕凤琴下乡后,除了在连队那几天受累,回到营部之后,就没吃过苦,此时在大山里,一脚踩下去,雪到膝盖,再拔出来,每迈一步,都折腾出一身汗。

    偏偏山里风又大,刚出来的汗,被冷风一扫,让你浑身一灵机,狠狠打个冷战。

    帽子的事,滕凤琴知道何思为不会要,她也没带来,就是想给何思为添堵,也想让她嫉妒,如果能因此刺激到何思为,让她生出回营部的心思,就更好了。

    她喘着粗气,一边说,“思为,每个农场现在都可以举荐三名同志上工农宾大学,你听到信没有?”

    “没有。”

    “你们场长还没说吗?这就奇怪了,是不是内定了啊?这事你得问问,你拿出跳骚配方,怎么也该给你一个优秀职工名称吧?”

    何思为不接话,滕凤琴就继续挑拨道,“要我说你就该回营部,留在这里做这么多,也没个奖励,不就是欺负你年少吗?在营部起码有我和谢晓阳盯着,谁敢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饶他。”

    “有件事我在路上听职工说的,这次送到你们这里来的沈大夫是下乡劳改,你可与这样的人离着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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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为听到沈大夫,心想难道是上次见到的沈爷爷?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挺不错的。

    一路走过来,只有滕凤琴在说话,滕凤琴也不知道何思为听进去多少,但是见她没有像上次在营部那么排斥自己,心安了几分。

    只是她还没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把药方要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偷了。

    伐木点很亮,在空地上有两个大火堆,将夜照亮了。

    何思为一过来,就看到四五十人在忙碌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爬犁,上面堆满了柈子,有人正用绳子捆绑,冒着风雪四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最显眼的是两只手举着小红旗,指挥着职工调整好爬犁往山下走的肖寿根,他声音洪亮,和职工对着口号。

    夜晚风雪更大,雪花落在脸上立刻融化成水,而晚上的雪用北大荒的人来说,就是‘冒烟雪’,烟泡刮的你根本睁不开眼。

    何思为赶到这,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大暴雪就变成了大烟炮,那两堆照亮的火堆也被刮灭,其间何思为还听到有人在喊,大家注意防火。

    突然暗下来,滕凤琴害怕了,本能去拉何思为,结果却扑了个空。

    “思为?你在哪?思为?”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大烟炮里。

    滕凤琴害怕了,声音哽咽起来,“有人吗?有人在吗?”

    而何思为,早在看天气不对之后,就往人多的地方赶过去,等火堆灭掉之后,她也到了人群跟前。

    “李场长,这样太危险,还是先找地方让大家避避风雪。”

    “肖寿根?”李学工喊了两声,听到不远处肖寿根回应,又喊道,“你带着两个人去看看下山的同志,确保大家安全。”

    远处传来肖寿根的应声。

    李学工又在这边喊话,“大家都凑到一起,开始报名,营部过来的人,许干事点名。”

    黑暗里,何思为寻着动静凑过去,听到有人喊柈子农场时,她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陆续听到有人回应,人群里也有人向李学工汇报工作。

    风雪太大,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隔的几步远的交谈也听不清。

    何思为听到到李学工喊了一声‘大家都跟上,不要落队’,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就跟了上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顶着大风,何思为眼睛被风雪刺的生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觉得仿佛过了几个小时一般长久。

    身边的人不动了,她跟着停下来。

    黑暗里,又传来李学工的声音,“这里避风,大家把身下的雪挖一挖,先在这里避一会儿风雪。”

    何思为是走在最后一个,身边的人听到李学工的话之后,已经用手开始刨雪,何思为也动了,只不过她是选了一处雪深的地方,然后从侧面开始挖,相当于在雪里挖出个洞来,然后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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