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很困,但是在听到‘有人自杀’后,猛的睁开眼。

    难道....

    猜测的念头一冒出来,何思为彻底精神了。

    又觉得不可能,是她想多了。

    营部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是李学工自杀呢,绝不可能。

    但是脑子里的意识又很清醒,在这个时候,能选择自杀的人,除了李学工,还能有谁会干出这种事呢。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宿舍里终于有了动静,有人爬起来点了煤油灯,屋子亮了,能看到大家都起来,何思为才跟着起来。

    姓王的女职工让大家躺着,她穿好衣服披上棉大衣出去了,人很快折回来,同时也带回来了消息。

    李学工自杀了。

    有人问,“关押他的那间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怎么自杀的啊?”

    “椅子放到桌子上,吊死在房梁吗?”

    “不对,那间屋子房梁就是踩着桌子和椅子也没用,用泥沫的,根本挖不开。”

    王职工脱鞋回到炕上,将棉大衣扔到被子上,钻回被子里,吹了煤油灯。

    “睡吧,这事不要再议论。”

    宿舍里一静。

    大家知趣的闭了嘴。

    黑暗里,何思为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外面屋子里的吵闹声,已经平息下来。

    四下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不时传来一声不知名的夜鸟叫声,叫声凄惨又惨的慌。

    何思为心中生出一抹悲凉之感,她甚至在想李学工并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样被孙向红牵着鼻子走,或许那是他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

    而让李学工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时代物资的匮乏,为了心爱女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何思为不会去同情,活了两世,没有任何一刻让她如此清醒,在这个时代同情是最软弱而不可靠的东西,命运也不一定是抓在自己手里。

    不知何时何地,就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王职工提醒大家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也是一种警告。

    下乡知青要像一团火,要闪闪发光,要‘在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甚至喊着‘小镰刀万岁’的口号,北大荒的粮食颗粒归仓,都靠手中的小镰刀。

    所以如果你思想不积极,和懒汉就挂钩了。

    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宿舍里的人陆续都起来了,何思为也不显眼的跟着起来。

    或许是李学工自杀,许干事早上没有过来,何思为和孙向红跟着大伙去食堂吃的,并不是以往何思为过来时吃的馒头或者油饼,而是统一伙食窝窝头。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大家精神饱满,凑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盼着过年,就有猪肉吃了。

    当场就有人反驳,“两个月吃一次猪肉,咱们营部还算不错的,我听说下面的农场或者连队,没有肉打野味吃,大冬天的不好找,一冬天都沾不到肉腥。”

    “等到天暖时就好了,没有肉可以去水泡子里抓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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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谁找许干事提一下建议,去附近的水泡子刨冰,看看能不能捞些鱼吃。”

    做为外人,何思为和孙向红只是安静的听着。

    窝窝蒸的很硬,一个‘半斤重’,何思为一点点啃的,最后把嘴都累到了,也只啃了一半,剩下的自然是揣回自己兜带走。

    吃过早饭,营部职工各自忙去了,何思为和孙向红站在原地。

    孙向红犹豫了一下说,“李场长自杀,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何思为说,“去吧。”

    一个农场的,领导去了,她们又在这里,知道信了不过去也显得薄凉。

    结果等找到许干事,孙向红主动说,“听说李场长自杀,何思为提议我们过来看看。”

    李学工有问题,被叫到营部问话,如果被人盯上,扣上‘同伙’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向红直接把何思为推出来,也是想把自己摘出来。

    许海看她一眼,笑着说,“何知青确实很重感情。”

    孙向红说,“是啊,思想觉悟也高。”

    许海却再没看她,而是走过去和何思为说,“李场长昨晚用椅子腿扎穿喉咙,发现时身体已经硬了。周营长今儿早还说起你知道信一定会去探望,让我告诉你心意到了就行,人就不必过去了,怕你看了后会受不了那场面。”

    椅子腿刺穿喉咙,那要多大的勇气?

    许海见她沉默,劝她,“何知青,看开点吧,李学工对他爱人很好,他爱人走后,他整个人就不对了,营部也看出他情绪不对,只是没想到他走这么极端一步。”

    何思为知道自己不该多问,还是忍不住问,“许干事,李场长他们的孩子,营部怎么安排的?”

    许海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连里有一对夫妻多年没有孩子,主动找到连长,徐风山你是知道的,他说对方品行不错,那应该就没有问题。”

    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才四个多月父母一前一后就走了。

    听到有安排去向,何思为也放心了。

    许干事也直接说让周师傅送她们回去,“车只能走到山下,之后上山要你们两个自己走上去,趁着天色还早,你们也抓紧赶路吧。”

    何思为道了谢。

    这期间,孙向红一直没开过口。

    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她错估了营部对李学工的态度,特别是许干海夸何思为时,看向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孙向红就隐隐明白她这一步做错了。

    所以一直到上车,孙向红都很安静。

    车上,周师傅也没有开口,将两人送到山脚下,何思为她们下车时,周师傅喊住了何思为。

    何思为停下来,孙向红也跟着停下。

    周师傅说让她等等,绕到前面副驾驶,从里面提出一个网兜,递给何思为。

    “这是桶麦乳精,你刚出院,平时喝这个补一补。”

    何思为推回去,“周师傅,我不能要。”

    “拿着吧,周营长给你的,你不拿着我回去交不了差。”

    听到是周献身安排的,这才接过来,又道了谢,嘱咐周师傅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往上山走,还需要一段时间,两人没敢耽误,也没耽误孙向红的嘴。

    她说,“思为,回到山上大家问起李场长的事,咱们说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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