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离张玉方有四五步远距离,眼角余光扫到小马从门口进来,她收住脚,用眼神暗示张玉方一眼,何思为继续往前走,跃过张玉方,去了她后方的患者身边。

    是个二十多岁男子,男子自己在玩手指,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好奇的抬起头打量着何思为,打量了几眼,立马欢喜的拍手,嘴里喊着姐姐。

    呆滞又清澈的目光,似几岁的孩童。

    这是个智力有问题的青年。

    何思为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一个破娃娃捡起来,递给男子,几乎同时男子一把抢过过娃娃,抱在怀里轻哄起来。

    小马走过来,“何知青,赵院长找你半天了,你快和我过去吧。”

    何思为回头看到小马,佯装很惊讶看到对方,说了声好,跟小马离开前,和刘医生打了招呼,才离开。

    小马在前面带路,何思为问他,“赵院长他们安顿在哪了?刚刚和刘医生检查,没有看到他。”

    “赵院长和首长他们在一块,刚见过这次治疗的医生,提起了你,院长让我过来找你。”

    何思为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她刚到张玉方这里,立马就赶过来找她。

    之前,她是想寻找机会单独和张玉方说话,但是这一刻,她越发好奇,到底医院在隐瞒什么,一直不让她与张玉方接触。

    到了医生办公室,这是一处独排营房,何思为跟着小马进来时,只有赵院长和几个陌生的医生在说话。

    因为他们进来,赵院长他们的谈话也终止。

    赵院长起身,何思为又快步上前,正好赵院长站起来,她也到了赵院长身前。

    何思为的动作看似没什么,却又在无形中放低了姿态,毕竟如果等赵院长站起来迎她,那就不好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工,而赵院长是院长,级别上赵院长是领导,让领导迎接职工,领导面上不显,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看似很平常的事,这里面的学问,前世何思为不懂,但是她曾听姜立丰喝酒喝多吹嘘过谁当上领导是靠怎么巴结怎么舔的。

    听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加上重活一世,心智越发成熟,眼力见这种事,何思为也运用的炉火纯青。

    赵院长起身迎她,是抬举她,那她就不能不识敬,所以她快几步,也捧了赵院长的身份。

    如此一来,两边心里都舒服。

    其实,赵院长看何思为一眼,心想这何知青和别人说给他的情况也不相同啊。

    同时,他不动声色的笑着给何思为和医生们介绍,在场的四位男医生,都是医院前面派来的主治医生。

    戴黑框眼镜看着很刻板的叫林石清,爱笑皮肤白皙的叫全永昆,颧骨高眼睛塌陷进去的叫全谦,最后一个胖乎乎用鼻孔看人的叫童坤宇。

    交流中,何思为才知道童坤宇为什么一脸傲气,他是医科大学毕业的走专业路子的医生,而前面三个都是没有什么学历的。

    也难怪四个人当中,只要童坤宇一开口,其他三人立马闭嘴。

    何思为到这里只是协助,自然也不会和童坤宇争什么,她说话被打断,被童坤宇质疑时,何思为干脆就闭嘴,由着童坤宇说个痛快,也不反驳。

    童坤宇目中无人,侃侃而谈,自己说个痛快后,还揪着何思为不放,“你没针对性学过医学,这次能让你瞎蒙到结核,也是幸福。”

    在座的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了童坤宇一眼,迅速的移开目光。

    何思为半垂着眼帘,不嗯声也不反驳。

    早在看到童坤宇的做事风格后,她的思绪也飞到了外面,她在想晚上怎么样找机会见张玉方,又想一定会有暗下里盯着她,要用什么办法将人甩开?

    实在不行,最后还是要麻烦沈连长。

    童坤宇久久等不来何思为回应,他又挨着何思为,抬手推了何思为一把。

    这一下,立马就让场面炸了。

    赵院长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童医生,谈话归谈话,动作就不好了。你是男同志,对女同志动手,更不应该。”

    童坤宇一脸无辜,“我没动手啊。”

    “我们亲眼看到的。”

    童坤宇不想和赵院长理论,就问何思为,“你说我动手了吗?”

    何思为看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对赵院长说,“赵院长,看来并不需要我协助,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赵院长同意,何思为转身就走。

    她听到身后赵院长交代小马,“你去送何知青。”

    随即小马就跟了上来。

    童坤宇哪里会同意,“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我真没动手。”

    喊的人不停留,童坤宇就追上去,小马也没料到童医生是这样的性格,只能停下来拦着童医生。

    何思为借机,直接甩掉了身后的小马,大步离开。

    传染病医院刚刚布置,有太多需要忙的事情,院子里流动人多,何思为伺机走到张玉方病房窗下,敲敲窗,见张玉方看过来,立马蹲下身子。

    几分钟后,两人蹲在窗户后面不远处的杂草丛里。

    张玉方紧紧拉着何思为的手,“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何思为听到这话心生愧疚,“我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是这次精神病院出事,我也不会有机会过来。”

    张玉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何思为的难处,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一直没有放弃过她,那就是何思为。

    何思为抚着她皮包骨的脸颊,“在这里吃不好吗?怎么比上次还要瘦?”

    张玉方低下头,“我怕他们在吃的里面下药。”

    何思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张玉方抬起头,“姐姐,你见过曾占华了对吧?”

    何思为点头,把那晚曾占华找她的事说了,张玉方说,“姐姐,我观察过,他真的没有病,他是被人强行送进来的,我偷听过小马和院长说话,是一个叫林场长的人将他送进来的。”

    林场长?

    何思为错愕,她认识的姓林的场长,只有林富德一个,不会这么巧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