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文听到水灾,愣了一下。

    他到这边几年,水灾这个事情,也是头一次听人提起,自然也就十分惊讶。

    不过他并没有鄙夷或者生出轻视的想法,说,“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

    何思为知道老沈为什么这么想,北大荒这里发生洪水的事情以前确实也没有发生过,所以她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很意外,就像沙漠里不可能发生水灾一样,两者根本扯不到一起去。

    老沈都这样想,更不要说外人了。

    何思为知道自己的力量小,说话没有力度,也更不会有人相信会发生水灾。

    老沈看到她面露失望,哄着她说,“嗯,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四条河包围的地方,很容易发生洪水,特别是松花江的水很大,如今的地理位置,这种事情很容易发生。”

    何思为用力的点头,“老沈,我知道你是在哄我,不过你想一想啊,四条河啊,发生洪水很可能啊。”

    老沈点头,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何思为说,“今年冬天雪很大,如果开化之后,水位一定会上涨,咱们处的位置又低,四面被河包围,所以才想到这个。”

    沈鸿文知道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这丫头不说,他也不多问,他说,“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到报告,反映到上面,也算是尽了一份你的能力。”

    何思为原本也是想这样做的,她提了,上面重视自然好,可是那样大的洪水,就是有所准备也没有用啊,她总不能说要发生洪水,把管局这边的耕地都淹了,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抓进去。

    而被她说中了,同样也会被带走研究。

    左右都不行,只有这个办法。

    同样,她也感动老沈不管对错的站在她的角度坚持她,虽然已经预见了那场洪水,但是何思为心里的无力和遗憾也散了许多。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是英雄。

    但是只要她能做的,她会尽力的去做。

    二月底,很多地方雪融化露出了地皮,路好走之后,牛棚这边也陆续有人过来。

    直接开着卡车过来,将牛马放到卡车上拉走,这边得到的就是批条。

    开始还是三四天有卡车过来,等到三月初,每天都有卡车过来,还有好几个农场撞到一天的。

    何思为借着这个机会坐卡车去了场部,已经开春,场部都在忙着春耕的事,去年发生一场虫害,上面也给了方案,今年在所有雪融化之后,先放火把耕地上的干草和秸秆都掉了,这样也可以把一部分的虫卵烧掉。

    营部将命令下达到农场,农场再传达到连队,为了在耕种之前完成任务,现在职工们都去耕地,用筢子或者四五叉,没有工具的就徒手,将干草和秸秆在耕地里收拾出来,放到一旁,让阳光晒干也方便到时放荒。

    何思为去的时候,营部里没有几个职工在,都下到各农场传达任务或者盯着去了。

    何思为来的突然,直接去了场长办公室,荣大文看到她进来,热情的将人迎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水。

    坐下后,他才说,“思为啊,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要让人停了天去接你过来。”

    何思为问,“场长找我是不是要问山药的事?”

    荣大文说,“年前你将计划交上来之后,管局很看重,又反馈到垦区,区里的意思想让你去组织一次会议,将下面各个管局里的营长场长都喊过去,让你亲自将这些讲给大家,大家有什么疑问可可以当面提出来,你当面解答。”

    何思为说没问题,她问,“具体日期定下来了?”

    荣大文说,“是的,现在正好还没有开始春耕,区里的意思是15号,今天十三号,你在场里住下,明天咱们一起出发。”

    何思为原本还想着给孔茂生那边发电话让他回话,这样也会在场部住一天,现在反而省事了,她可以直接见到孔茂生,那么洪水的事当面说效果会更好。

    当天,何思为在场部住下来。

    这次也算是出公假,吃饭是不用自己花钱的,直接去食堂把批条交上去就行。

    何思为见到了白师傅,也问起草药泡脚的事,白师傅看到何思为比上次热情了几分,说起脚上冻伤的事,更是感谢何思为一番。

    他说,“十多年的老毛病了,即便是冬天保护的好不冻到,之前冻伤留下的后遗症也会把脚抓掉一层皮,不等好又抓破,一直到开春天暖才会好。自从用了你的草药,今年冬天没有遭过罪。”

    何思为吃的是工作餐,标准是主食加一份汤,去年秋天虫灾发生,粮食几乎没有,每年春天这种青黄不接的季节,又正是缺口粮的时候,所以食堂里的吃食也只能吃七分饱,不要指望解馋,更不要指望填饱肚子。

    不过现在河已经开化了,管局四周是河,鱼就成了大家填饱肚子的东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四条河能让大家填饱肚子,却也能要了大家的命。

    但是与别人不同,何思为这边有一盘炒鸡蛋,白师傅独端给了何思为。

    何思为看了后,笑着问,“白师傅,这炒鸡蛋不能白吃吧?”

    白师傅笑呵呵的搓手,“白吃。”

    何思为也不再逗他,“白师傅,等晚上你让人去招待所,我把药方写给你,那些草药都常见,你到时看看如果有不认识的,抽空我教你认,这些草药泡脚,也不用在乎量,多少都行。”

    白师傅性子憨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平时就爱显摆,用这个泡脚好使之后,大家就都来求着我,我那天多喝了几口,就拍着胸脯应下了。何知青,我替大伙谢谢你了。”

    人与人就是这样,有了相处,也就关系近了,白师傅左右打量没有人,才说,“何知青,你要不要考虑到场部来做场医?”

    何思为笑着拒绝了。

    白师傅说,“机会难得,年前不是有一批人去区里学习吗?有些人留在那,这样一来,下面场里就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