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要不是亲耳听到,又了解孔茂生的为人,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首先,邓世青不可能做出包庇谁的事。

    其次,林富德的事情闹到区里,区里一定会盯着,即便邓世青是那种徇私的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林富德。

    最后,邓世青能做到营长,可见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轻重,更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想,邓世青都不该做这种事啊。

    曾毅飞这边和孔茂生商讨完林富德的事,便起身走了。

    这时,徐宏也提了饭盒从外面进来。

    徐宏打了两份,一份递给孔茂生,另一份他自己的,坐下后打开便埋头吃了起来。

    孔茂生不急着吃饭,而是与何思为说起野山药苗的事,“北大荒积温低,比别的地方也冷的早,野山药能避开这些问题,也正是咱们北方农作物需要的,不过山药苗需要的量大,等植物都发芽,你找到山药苗便第一时间通知场里,这样让大家亲眼看看,也好派人去找。”

    何思为说,“现在问题就出现在山药苗这里,无法掌控最后大家到底能找到多少。”

    这一点,孔茂生自然也想到了,他说,“这事你不必担心,也不要觉得为难,第一年大家尽力,也可以当做第一年繁殖种子,准备第二年种。小麦苞米在新开荒的地上耕种,第一年产量也并不是很多。”

    何思为听着,不时的点头,很认同他的想法。

    孔茂生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何思为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徐宏说你找我有事,应该是别的事吧?”

    何思为在打算见孔茂生一面时,就在心里鼓舞了自己,此时也顾不上孔茂生会怎么想,她说,“孔区长,我们管局四面被河包围,去年雪大,雪融化之后会不会引发洪水?”

    孔茂生还真没想到,何思为找他反映的是这个问题。

    做为职工,能为大局着想,这是好事,觉悟也高。

    孔茂生说,“春季防汛的事情上面每年都会开会研究,这个你不必担心。”

    一听这话,何思为就知道孔茂生没当她的话心进去。

    那样大的洪水,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

    但是前世,偏偏就发生了。

    孔茂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沉吟不语,便又说,“你们管理局与松花江很近,松花江的水大,区里每年都很重视,之前那边没有农场迁过来时,也会派人不定时的检查河水量和河水两边情况。”

    其实何思为是不知道再怎么深说,而引起孔茂生的重视,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口,此时听孔茂生提起松花江,她觉得也就只能在这里多说一说了。

    “松花江水量大,确实挺让人担心,以前听王场长说他到这边选新农场场址时,发现这边有很多沼泽地,每年雪水融化之后,沼泽地都会变成一片海。”

    孔茂生这次没有立即说话。

    何思为看了心里一喜,知道孔茂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平时积水就那么多,如果遇到雪大的时候,很有可能发生洪水。

    能让孔茂生去估量这件事,这是何思为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该做的做了,何思为也没再打扰孔茂生吃饭,便想起身回招待所。

    孔茂生说不急,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问何思为,“在护理班学的怎么样?”

    何思为愣了一下。

    孔茂生没听到回答,侧头疑惑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说,“孔区长,我条件不符合要求,所以没有去上。”

    孔茂生微微一愣,他放下筷子,嘴里的食物咽干净了才开口问,“什么条件不符合?”

    这时,一旁的徐宏说,“我知道,说她不是专业医生,又不是做护士的,就把她顶下来了,每个农场一个名额,汤源农场那边两个名额,一定是那边的人把她顶了。”

    孔茂生明白,并不是什么条件符不符合的事,恐怕是有人搞特殊化。

    何思为又是在牛棚那种地方,自然是可以随便拿捏。

    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孔茂生也见怪不怪。

    只是又扯到汤原农场,孔茂生心情很不好。

    心里怎么不高兴,孔茂生没有流露出来,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把过程细细的和我说说,还有当时不让你去,又是怎么通知你的?”

    何思为便把那天她拿着通知书过去,最后吉院长对她说的话细说了一遍,然后回到场长,还有荣场长的征求意见。

    孔茂生似开玩笑的说,“安排的倒是挺妥当的。”

    这话听着像在夸奖,何思为却觉得嘲讽更多一些。

    之后,孔茂生没有再提这事,而是很快吃完盒饭,和何思为一起离开食堂,在招待所门口才分开。

    第二天,她和荣场长及王副场长,以及农场下面连队里的各正副连长,近三十人坐着卡车回去了。

    何思为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一天,孔茂生直接让人将吉育平叫到了区里。

    吉育平听到区里喊他过去,就知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进了孔茂生的办公室后,他主动开口提起何思为的事,“孔区长,何思为同志的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和您解释一下。”

    孔茂生打断他,“吉院长坐下说话。”

    他态度和蔼,落在吉育平眼里,心里越发忐忑,坐下时也只是身体在椅子上搭了个边,整个身体的重力不敢落下去。

    人坐下,两人平视,孔茂生说,“吉院长,这次让你过来,也是我发现上面递来的文件,有些地方和之前院方递上来的方案有出入。”

    只口不提何思为的事,直接点院方的方案有问题,在吉育平看来,就是因何思为的事情牵怒了他。

    他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汗,“办护理班的宗旨和实施,都是按着交上来的方案进行的,不知道孔区长说的是哪里?”

    孔茂生把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这里有护理班人员结业后,直接留在医院的,这个情况交上来的方案并没有提过。”

    吉育平脸色变了变,没有去拿文件,解释道,“孔区长,这个是院里领导班子一起会开研究决定的,医院里缺人,开会后的决议已经写了申请报告交到区里。”

    孔茂生点头说是这样啊,他不看吉育平,对坐在门口办公桌处的徐宏说,“徐宏,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