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煮沸。面条临出锅的时候,把切的洗白菜丝儿撒进去,又撒了一点葱花。

    然后他拿出两个碗,把面条盛了出来。分别滴了两滴油,可惜不是香油。就这已经不错了。

    他自己急不可待的趁着热乎劲儿,“呼噜呼噜”,吃了两口也不嫌烫嘴,嗯,真香。

    “嗯,秦姐别愣着了,快过来吃,趁热。”

    秦淮茹走过来,看着碗里的面条咽了口口水,她一脸难为情的说道:“可是棒梗跟他奶奶……”

    段成良把她的话打断,笑着说道:家里三口人解决一个是一个,你先垫垫肚子,肚里有食儿了,脑子才灵活,待会儿再想办法嘛。不过秦姐我就搞不明白了,贾东旭每月也小30块钱工资。再说,你跟你婆婆家里也有地,怎么想办法也不至于跟现在这样呀?”

    秦淮茹苦着脸说道:“棒梗他爸那点工资,除了平常我们一家几口吃穿花用之外,剩下的都让棒梗他奶奶收走了,然后他爸自己手里留点零花钱,我基本上见不着钱。至于粮食,公社现在吃大食堂,早就跟前两年不一样了,不光带不过来粮食,还得想办法另外用钱或者其他东西换工分。哎,我也是发现,最近这日子好像越来越不好过了。怎么感觉着就没前几年手头宽泛呢。吃的用的,月初怎么算都不够。你看现在我就回家了一趟,算好的棒子面儿,让棒梗他奶奶一星期吃完了,你说我该咋办?”

    说着,秦淮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段成良一碗面就剩一口,他赶紧扒拉进嘴里,把碗放下走过去,蹲在秦淮茹的身边,轻轻搂住秦淮茹的肩膀。

    “秦姐,你也别发愁,总归有办法的。现在贾东旭去工地上不又少一個人吃饭吗?另外,棒梗他奶奶让她去街道上干点杂活,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能够她自己一个人吃的。就剩下伱跟棒梗两个一大一小,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饿肚子呀。”

    “她哪肯去街道上干零活呀?天天除了吃什么也不干。嘴里还净说难听话。我说我去街道上找个零活干吧,她还不愿意,说我把家里的活扔给她干了,对老人不孝顺,不好好养老,唉,成良,你说我该咋办?”

    段成良奇怪的说:“秦姐。棒梗他奶奶这话说的不对啊,她算什么老人,她才40多岁不到50呢,正壮年。你去街道上打听打听,就她这年龄正是为革命工作添砖加瓦的中坚力量啊,合着她40多岁都开始养老,嘿,这日子过得舒服,要不明儿咱也开始养老算了。比着看谁日子过得舒服。先别说她,这面先吃了,一会儿坨了。”

    段成良把小碗面端过来,递到秦淮茹手里。他自己去锅里把剩下那一点又捞了一碗,两个人蹲在地上面对面,段成良也不再说什么,呼噜呼噜,一碗面又扒完了。

    秦淮茹终于忍受不住面条香味的刺激,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这一吃就收不住了,不知不觉一碗面就进了肚。

    然后段成良又用碗,一个人盛了小半碗面汤水,“来,原汤化原食。”

    吃了一个多星期的二合面馒头和玉米面糊糊,终于吃了一顿白面,段成良感觉很满足。

    他对小口喝面汤的秦淮茹说道:“秦姐,家里的事儿是一家人的事儿,作为成年人,不能光吃光喝,不担责任。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贾张氏四五十岁正壮年,你看看别人家的妇女同志都能顶半边天,她别说顶半边了,顶小半边行不行?再加上刚才你不是说了吗?贾东旭的工资她每月都收,那现在家里有困难了,她不得想办法。这样,把钱给她要过来,我去给你们买粮食。至于我上哪儿买,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风险我担着,总不会让秦姐你们饿肚子。”

    秦淮茹表情很复杂,但是明显也能看出来多少有些感动。

    不过,她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钱怕是不好要呀。我那个婆婆从来只见钱往手里进,从来没见她往外拿过。”

    段成良笑着说:“那是你总憋不住劲儿,一有困难你就总怕饿着棒梗,自己抢着就去想办法了,用你的面子到处四处求人。再说了,平时贾东旭不是在家吗?他母子两个一条心,没人帮你说话。这一次你听我的,待会儿你就回去找贾张氏要钱,要过来钱了,我去想办法给你们买粮食,你就别管了。你要抓住机会。趁现在贾东旭不在家去了水库工程工地,肯定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贾张氏就是想找他也找不着,一下子算是少了一多半的助力,这时候她必须得靠你。而且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理在谁身上,想跟人告个状都找不到,谁会替她说话?而且你放心,即使是有人屁股坐歪了,替她说话,我也会支持你,绝不会让你吃亏。”

    段成良这种说法倒是让秦淮茹眼中一亮,平常她跟贾张氏意见相左的时候,其实倒不是太怕贾张氏。

    很多时候,往往让贾张氏得逞,就是因为贾张氏哭天抢地的拉着贾东旭跟她在一块儿,两个人一块儿对上秦淮茹。

    她一个农村进城的媳妇,可不敢当这个不孝顺又不贤惠的名声,那样的话会让她觉得抬不起来头,这样的想法也是让她一直心里底气不足的主要原因。

    可是今天段成良前前后后把贾张氏的事给她分析了一下,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这里有段成良站在她一边儿,能替她说话,替她分析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也让秦淮茹觉得心里有了一些底气。

    不像原来,但凡有点委屈,就觉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城里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替她着想,没有谁能够靠得上。

    段成良走到秦淮茹面前,轻轻抱住她,正在皱着眉头想事情的秦淮茹愣了一下,一下子红了脸。

    可是段成良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抱住了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秦姐,有时候面子上的东西不能太顾忌,不能总想着委屈自己,维持面子上的和谐,其实自己心里早已经烦恼不堪,苦唧唧的过日子,想想到底图什么呀?你这一点儿总会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今后,有理就要说出来,贾张氏平常那一套我都知道,那都是封建残余。到时候真论理的话,我就会拉着她一块去街道办评评理,看看家里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还有,一个40多岁的壮年妇女,怎么好意思天天让人家替她养老?再评评理,说说好吃懒做这一条,看看有多少人会替她说话?”

    段成良把秦淮茹紧紧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摸她的头发,似乎是在给她力量和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