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射不进一丝阳光,哪怕是在大白天也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潮湿的地面腐蚀着屋子里仅有的一切,散发出浓浓霉味儿。

    一盏白炽灯吊在屋顶,散发出暗淡的光芒,地上和茶几上满是方便面和快餐食品袋,无处下脚。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那些照片都是同一个人,那些剪报的新闻也是同一个人。

    每一张照片上都写着一个红色的杀字,字迹清秀,却透出浓浓的杀意。

    男子一头长发遮住了眉眼,大大的黑色口罩盖住了整张脸,隐约可见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男子静静的站着,怔怔的看着满墙的照片,毫无生气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他的肩膀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曾以为自己死了,但老天觉得他还不够惨,硬是让他活了下来,硬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曾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曾是站在这个社会顶端的人,是他,抢走了他的女人,是他,让他家破人亡,是他,让他生不如死。

    功成名就、家族复兴,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杀死照片上的那个人,这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所以每天他都会站在屋子里看着满墙的照片,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照片上那张笑脸让他痛苦,让他愤怒,也让他兴奋。

    男子发出一声怒吼,一拳打在那张脸上,在那张脸上留下淡淡血迹。

    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砰、砰、砰”,一拳,一拳,又一拳,男子疯狂的将拳头砸在照片上,不知疲惫,不知疼痛。

    直到那张照片上满是殷红的血迹,直到双臂皮肉打破露出森森白骨,直到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不但见不到阳光,时间仿佛也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才缓缓起身,从满地垃圾中扒出创口贴,贴在鲜血淋淋的手背上。

    泡上一盒方便面,男子摘

    下口罩,透过方便面盒子里冒出的热气,隐隐能从对面的电视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这张曾经清秀俊逸、儒雅高贵的脸,如今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脸上阡陌交错、沟壑纵横,密密麻麻的刀疤像数不清的蜈蚣覆盖在脸上。

    那个黑夜中面含微笑的女孩儿,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多少个夜里,他都梦见那张人畜无害、清纯质朴的脸,每次都会被吓得惊醒。

    男子啊的一声尖叫,抓起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猛的砸在电视屏幕上,双手捂住脸颊呜呜低泣。

    房门嘎吱一声,一个带墨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皱了皱眉,拿手扇了扇鼻子。

    孟浩然眼中露出激动之色,两步上前拉住中年男子的衣袖。

    “是不是有任务了?

    “什么时间”?

    “什么地点”?

    中年男子流露出厌恶之色,甩开孟浩然的手,侧身让开。

    孟浩然这个时候才看见还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60多岁,白面无须,脸上虽然看上去有皱纹,但精神矍铄。

    孟浩然当然不会小看这位老人,他见过向问天、见过楚天凌,知道这世界上有种老人犹如神仙般的奇技。

    中年男子转头,恭敬的对老人说道:“他就是孟浩然”。

    说着又对孟浩然说道:“这是天京来的庞爷,有些问题想问”。

    孟浩然咧嘴露出兴奋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狰狞。

    “庞爷一看就是高人,您亲自来东海,一定能杀了陆山民”。

    庞胜义打量了一番孟浩然,问道:“听说对东海很熟,稍微有点名气的人都认识”?

    孟浩然连连点头,“对,我从小在东海长大,家父又是东海名流,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有所闻”。

    “听过左丘这个人吗”?

    孟浩然眼珠子猛转,脑海里急速搜寻着这个名字。

    过了半晌说道:“没听过,不过庞爷打听的人多半不会是无名之辈,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查到”。

    庞胜义脸色平静,没有半点失望之色,来之前他就没抱多大希望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有

    用的消息,不过只是顺便问问。

    孟浩然赶紧问道:“庞爷,您这次来有什么计划,只要能杀了陆山民,哪怕让我死都愿意”。

    庞胜义有些厌恶眼前的这张脸,“离开东海吧,杀陆山民的事不用参与了”。

    孟浩然脑袋嗡的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庞爷,子缨公子临走前说过,务必要杀了陆山民,他答应过我要帮我杀了陆山民的”。

    庞胜义冷冷道:“大公子需要冷静冷静,也一样”。

    “不”,孟浩然竭嘶底里的吼道:“不,我不会离开东海,我要杀了他”。

    庞胜义没有再看孟浩然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孟浩然扑上去拉住中年男子的手,哭喊着吼道:“勇哥,子缨公子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

    中年男子一脚将孟浩然踹翻在地,跟着庞胜义走了出去。

    屋子里传来孟浩然嚎啕大哭的吼声,中年男子轻声道:“庞爷,这小子要是落在陆山民手里,会不会对我们不利,要不结果了他”。

    庞胜义淡淡道:“一个蝼蚁能知道什么,老爷子心地善良,不想枉造杀孽,我们只杀不得不杀之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废物沾上不必要的鲜血”。

    中年男子连连称是,“那子缨公子交代的事”?

    “着急子缨留在东海的所有人,即刻返回天京”。

    “这?”

    庞胜义冷冷道:“东海是陆山民的老巢,那些人只会弄巧成拙”。

    “可是,大公子那里怎么交代”?中年男子颇为为难的说道。

    庞胜义眉头微皱,显得颇有些不耐烦。

    “大公子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说着顿了顿,“对东海比较熟悉,先留下来配合我调查左丘的信息”。

    中年男子低下头,之前还想着杀了陆山民能帮助纳兰子缨翻身,现在看来,大公子是彻底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是,我愿唯庞爷马首是瞻,忠心耿耿听您差遣”。

    “不是忠心于我,是忠心与纳兰家”。

    “是,忠心纳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