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的话让陆山民有些意外,也有些汗颜。

    当初张丽、黄梅和陈坤坐火车从小城市到东海,也正是为了奋斗出一番事业出人头地。

    她说得没错,陆山民对她的看法,就是一个爱钱、爱面子,削尖了脑袋想飞黄腾达的人,甚至为了梦想把底线降得很低的人。

    所以之前才找上她,给她一个机会和平台,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梅姐,我确实看轻你了,我向你道歉”。

    黄梅抬手擦了擦眼泪,“连你都看轻我,丽丽又该怎么看我”。

    陆山民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但是,梅姐,我依然还是希望你能回东海去,我想,只要你愿意去找丽姐,她就已经会很高兴了。丽姐不是个庸俗的人,她不需要你证明什么”。

    黄梅摇了摇头,“山民,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但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这几年我在天京布满了眼线,很多线人都掌握在我手中,有些连周同都没有掌握的,我要是一走了之,你就相当于少了一只眼睛”。

    黄梅紧紧握住陆山民的手,“山民,就让我一直和你一起走到底吧,曾经的我逃跑过一次,这一次就让我完成自我救赎吧”。

    “山民哥”,小妮子喊了一声,眼神中也带着些许恳求,“就答应梅姐吧”。

    陆山民笑了笑,紧紧握住黄梅的手,“告诉周同,我要田家、吴家、吕家所有家族成员的详细资料,特别关注那些在他们手上吃过亏倒过霉的人”。

    黄梅高兴的点了点头,“我手上就有一些”。

    “你手上就有”?

    “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云水涧的妈妈桑,天京大多数长得不错的小姐我都认识。天京的达官贵人只要有花天酒地爱好的,没有我查不到的,男人在酒色面前的防御力最弱。喝醉之后怀抱美女什么都敢说,四大家族势力庞大,但越是庞大与人打交道就越多,打交道越多得罪人也就越多,没有谁的屁股是完全干净的。仰望四大家族的人不少,痛恨他们的同样不少”。

    “好,你要小心,以后不要冒险来找我”。

    黄梅恢复了平日的笑容,勾了勾嘴角,妩媚的笑道:“只要你不抛弃我,我才懒得上门找你”。

    陆山民点了点头,“小妮子,送梅姐出去,尽量不要让别人看见”。

    黄梅起身摇了摇头,笑道,“在欢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放心吧,我一个人更安全”。

    说完感激的朝小妮子笑了笑,扭着屁股走了出去,与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妮子茫然的看着黄梅离开,问陆山民道:“山民哥,梅姐学过表演吧”。

    陆山民起身,缓缓的卷起袖子,身上的杀气腾升。

    “小妮子,文房四宝伺候”。

    .............

    .............

    吕松涛有些坐立不安,昨天下午给陆山民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陆山民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昨

    天晚上他并没有闲着,在思量再三之后,私下报了警,带着警察去了府西路。

    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除了几个外地来的租客之外,压根儿没有叶梓萱的身影,通过对几位租客的调查,能明白的证明这几人只是普通的外来打工者,根本不是什么劫匪。结果反倒被警察训斥了一顿。

    吕松涛并不笨,生长在吕家这样的家族,除了天生智力障碍之外,想变笨都很难。他只是不想去理会家族事务而已。

    他隐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人员还没什么,但吕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实在无法想象吕家派出去的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是爷爷明确答应了帮他暗中调查叶梓萱,他无法相信爷爷会骗他,骗他的意义又何在。

    如果这还不足以让他怀疑什么,那么昨晚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更是让他疑云重重。

    昨晚半夜,院子里突然传来响动,本来就没有睡着的他起身查看,透过窗户去看见了爷爷。

    爷爷常年卧病在床,已经很多年不外出,又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院子里。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平常行动缓慢的爷爷昨晚行动自如,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正当他准备喊出声的时候,看见两个黑衣人扶着一个老道士走进了院子,爷爷赶紧迎上毕恭毕敬的扶住那个老道士。

    院子里的灯光不足以看清老道士的面容,但能看得出老道士很虚弱,像受了伤或者是得了重病一样。

    他隐隐觉得老道士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又具体想不起来。

    更奇怪的是爷爷扶着老道士进入了后院,那座院子是家里存放老旧物品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今天一早,他抱着好奇心前去查看,却被杨志拦了下来。

    杨志是吕家的大管家,在吕家的地位很高,能让他亲自守门,让他更加疑惑那位老道士的身份。

    正当他想去楼上问问爷爷的时候,陆山民的电话就来了。

    吕松涛坐在咖啡厅包房里,满脑子都是疑惑。

    陆山民静静的站在咖啡厅门口,感知着周围的气息波动,静静的观察着周围一切的人,站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才抬脚走进了咖啡厅。

    包房门被推开,正是陆山民。

    “山民兄弟,你生病了”。见陆山民脸色有些苍白,吕松涛关心的问道。

    陆山民坐下之后,没有回答吕松涛的话,也没有和他寒暄,只拿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身体直视五脏六腑。

    吕松涛被看得一阵发麻,“山民,你这是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陆山民淡淡问道。

    “我知道什么”?吕松涛一脸茫然。

    “但你应该知道,早晚也会知道”。

    吕松涛更加迷茫,“山民,你我以书法相交,不带任何世俗杂念,你应该明白,我早已把你当成人生难得一遇的知己”。

    陆山民从包里取出一张宣纸,“你看看这个字写得怎么样”。

    吕松涛看了看陆山民,缓缓摊开

    宣纸,刚一打开,只感觉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般的人只能看出一个字写得好不好看,但他不一样,他是个书痴,他能透过一个字看出其中内在的灵魂,能看出写这个字的人当时的心境。

    “铁钩银画,利如刀剑,好一个杀字,让我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战火燎燎”。

    “好字!好字”!“这已不是在写字,这是将灵魂烙印在了字里面”。

    吕松涛沉浸在这个“杀”字的神韵里面无法自拔,半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同时后背冒出一股冷汗。

    猛的抬起头看着陆山民,“山民,你,你要杀谁”?

    “吕二哥,烦劳你把这幅字送给你爷爷”。

    “什么”?!吕松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手上的宣纸猛的抖了一下。

    “你没听错,就是送给你爷爷吕铣”。

    “为什么”?吕松涛张大着嘴巴,脑袋嗡嗡作响。

    “因为他是我必杀之人”。陆山民的声音冰冷刺骨,像一把冰剑深深插入吕松涛的心脏之中。

    吕松涛低下头,想到昨晚的事情,想到那个受伤的老道士,内心有一张快崩溃的感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吕松涛抬起头,“山民,你等着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着准备起身离开了。

    “不必了”。陆山民淡淡道:“我刚才进咖啡店的时候,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环境,你的身边没有一个高手保护”。

    “什么意思”?吕松涛眼中满是询问。

    “意思是吕家,甚至是你敬爱的爷爷,压根儿就不在乎你的死活。说不定你爷爷正希望我走火入魔在这家咖啡店杀了你,那样他就能兵不血刃的置我于死地,名正言顺的配合警察杀死我这个杀人犯”。

    吕松涛心脏砰砰直跳,如遭雷击。

    陆山民冰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我今天之所以还叫你一声吕二哥,是因为我陆山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是我的朋友,但你们吕家是我的仇人。你也不必去你爷爷那里兴师问罪,不管吕铣多疼爱你,但相比起整个吕家,你的分量不值一提”。

    吕松涛紧紧听着眼前的“杀字”,“山民,恕我无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会自己弄个明白”。说完,拿着字,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走出咖啡厅,小妮子递给陆山民一个糖葫芦。

    “我一直守在这里,除了有两个盯梢的普通人,没有任何暗中保护吕松涛的高手”。

    咯嘣一声,小妮子咬破一个糖葫芦,“山民哥,他刚才离开的时候,看上去很难受,像丢了魂儿一样”。

    陆山民静静的看着那个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我的朋友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人,他是唯一一个在书法上与我志同道合的人”。

    小妮子仰望着陆山民的侧脸,“山民哥,你也挺难受的吧”。

    “现在谁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