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贞元元年,鬼方国天武十九年。

    十一月二十六。

    这一日,沃野千里的小非川平原充斥着四散奔逃的西域十三国联军,东一搓、西一搓,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开始还成建制,到了后面因西秦军展开追击,便彻底散乱成了浆湖。

    成片成片的西域军队逃无可逃,纷纷跪地请降,更多的仍旧在狼狈奔逃,也不知要逃往哪里,总之逃出去便好。

    此刻骁勇的西域军队已经丧失了所有斗志、所有骄傲,急急如丧家之犬!

    当西秦大军从两边围堵拦截,越来越多的西域大军跪地请降!

    南方深山顶上,自从辛卓展开中军冲阵,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之后,东方先生悠然一叹,脸色复杂的看向高空:“西域彻底乱了!”

    此“乱”非真正意义上的乱,对于西秦军队和三州十八府来说,也许是安定的开始,是大胜后的希望,但对于满朝公卿来说,却是最不愿看到的!

    不出意外,接下来是神策军、殿前军、太平宫高手、侍仙殿高手、天下宗派高手乃至公卿们对西秦的博弈。

    壮硕的青年神色阴沉,说道:“这小子的确能人所不能,师叔祖,断然容不下他!”

    “一招斩十四位沙场大宗师,世上又有几位同境武者可以做到?神道子怕是也不行吧?他那邪恶的血刀,原本并无如此大的威力,我从中看到了娘娘的蛟魄,还有类似四象的残影!”

    凝霜姑娘声音柔和,但却充满了质疑:“东方先生到底能否解释,此人来自哪里?为何有如此可怕的天赋和如此多的上古神通?”

    东方先生长久的沉默,他不知如何回答,他甚至发现自己彻底小看了辛卓,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只是有几分忌惮,那么现在便是觉得遍体生寒!

    没错!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辛卓成长的太快了!不提经脉重生、千般古怪武学,你甚至猜不透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他刚刚仔仔细细将辛卓的过往捋了一遍,赫然发现,这个小子他……不可能平庸!

    “杀了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那面容俊美的少女,蹙着眉头,缓缓上前两步,似乎要透过看不见边际的大军,锁定那位西秦郡王的位置。

    “暂时不可!”

    东方先生转身离开,声音苍老:“至少这段时间不可,裹挟大胜之威,甚至不日西秦军便将大扩充,加上他那可怕的助战神通,没人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击杀他,便是杀了他,也没人可以承受十万乃至数十万军队的血煞愤怒!”

    ……

    “胜了!”

    “竟然是赢了!”

    “姜玉卿,西域名将的名头怕是跑不了了!”

    “当真是令人心潮澎湃,情难自禁!好漂亮的大战,好血腥的战场,好诡异的变化……”

    北峰上,吕九、冯殊宁、宁止薇和水清流一群人心潮起伏,脸上带着难以明述的红晕。

    当提着的心落下又升起,亲眼目睹了西秦军的反败为胜,战场的变幻莫测后,他们发现精神似乎都得到了升华。

    这一刻,无论他们承认还是不承认,内心深处已然清晰的认识到,那个西秦郡王姜玉卿已经与他们不在一个境界,无论是手腕、征战还是武境。

    ……

    “胜了!西域的格局已经彻底变了……”

    姜虎站在一处河滩边上,痴痴的望着小非川方向,喃喃自语。脸上时而狰狞,时而充斥着红晕,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干脆转头大笑三声:“我这侄子堪称当世勐将!各位可有异议?”

    然后发现,三位西域宗派好友,脸上带着满满的迷茫与不解。

    他们发现,自己痴活了这许多年,境界高深,却难以跟上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子的手段与谋略、大胆与霸道。

    亲眼目睹一场旷世决战的始末,令他们的心情满满的复杂。

    ……

    无论他人怎么想,辛卓只是平静的令人建造了一座高台帅账,除了熊掌五女、慕容休等人和八百铁浮卫守护,其余人一概不许靠近。

    甚至帅帐中,也不许任何人进入。

    直到在上万守卫西秦大军尊敬到极致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入帅帐,放下门帘,脸色一变,充满了红光,握紧了拳头,来回踱步。

    谁也不是圣人,赌赢了,他的心情自然很爽,忍不住低声笑了好半天。

    然后盘坐下去,招出望月井,又有些失望。

    【祭灵:西秦大军的气运真灵!

    蕴含西秦之地的血杀之气、战场搏杀气机、开疆拓土的气运。

    真灵融合:十之七!】

    十之七的意思,就是大胜之下,还没有达到祭灵的再次攫取共享状态,还差上一些。

    差什么,难说!

    仔细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应该暂且放下,扫尾之事做完再做分析。

    夜幕降临,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慕容休请示后,走进帅帐,凌乱的胡渣子,锐利的双眼,像是变了个人,只是语气还是和当初一样随便,搓了搓手笑道:“大当家的,战场打扫完毕,你猜猜战损比?”

    “说!”

    辛卓提起笔,誊开纸筏,准备记录。

    这些事其实是随军书记做的,只是他觉得自己亲自整理,可以更好的解决余下“十之三”。

    慕容休起身行军礼,正色道:“启禀大都督,我军阵亡一万七千四百三十四人,伤三万零八百七十六人,失踪八百九十七人!

    西域联军被歼灭四万九千八百九十九人,伤六万一千七百五十一人。”

    果然!真正的战场伤亡没有那么离谱,大多为溃败。

    辛卓一一誊抄,沉思了一下,问道:“目前为止俘虏了多少人?”

    慕容休笑的相当灿烂:“已经俘虏了三十九万西域军队,被姜蛮儿的陷阵营两万人缴了兵器,当成猫狗一样驱赶,竟无一人反抗!”

    “还不够!”

    辛卓看向慕容休,沉声下令:“令姜固恩、尉迟君、拓拔克敌、林昊天和折腾坤亲自动手,把剩下的西域溃兵往青湖湾西域联军本部大营赶,令张广普那些人配合,令他们全部感染瘟疫,力争全部俘虏,明日晚间,我要听到好消息。”

    顿了顿,“你和莺儿姐、老白、大贵、九郎、七娘也去,用咱们的老方法,俘虏一定不能出意外!”

    “喏!”慕容休领命匆匆离开。

    辛卓想了想,又冲外面喊道:“赢剑莹、熊掌、赛青竹你们进来!”

    赛青竹五女匆匆进入帅帐,躬身行礼:“郡王!”

    辛卓写下调令,扔过去:“你们和白璇玑一起领一万军队,收复失陷的二州十三府,遇到阻拦,可令本地世家、武者配合!”

    “喏!”五女匆匆离开。

    辛卓沉思了片刻,又喊道:“来人!”

    这次进入的竟是尉迟硕真,英姿飒爽、骄傲无比的女将军,此刻带着拘谨与崇拜,行军礼道:“末将在!”

    辛卓仔细打量这位女将军,沉声道:“你领着帅帐周边的护卫军三千人,速速前往西域大军的粮仓吉卫镇,守住那里,用做大军今后的粮草!”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