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幸打了个小包裹带着道具出门,门口把守的人只问了两句就放她出来了,她带着东西在街上转悠,寻找一个合适的摆摊地点。

    织造布坊那条街不能去,阮母在那边有许多相熟的女工认识她,赌坊那条街她不想去,阮父常年混迹在哪儿,而且在那边摆摊也算是变相的和七爷的赌坊打擂台了,虽然七爷不会在意,但是那些看场子的壮汉们肯定会看她不顺眼,而且那边大多数赌徒也不会参与这种街头赌局。

    思来想去,阮幸只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那是个十字街口,人流量比较多,平日里也有些做小吃买卖的摊贩聚集在那里,上回她还在那买过包子,味道不错。

    只是那地方在七爷辖区的边缘,十字街有一半地盘是归别的区域管事来管的。

    不过问题不大,阮幸拎着小包袱在众多小摊位中间选了个空地,包袱皮摊在地上,三个碗摆在中间。

    还没开始吆喝,边上就已经有好奇的人问了,“丫头,你卖的什么?”

    早饭的时间刚刚过去,卖吃食的摊主们忙过一阵后基本都闲了下来,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童煞有介事的准备摆摊,都起了逗弄的心思。

    阮幸一本正经用脆生生的童声介绍:“我卖的是艺,给大家表演戏法,你们来猜鸡蛋在哪个碗里,各位叔叔婶婶要玩一把吗?”

    她只拿出来了一个鸡蛋,准备先用简单的玩法吸引看客,后面再换复杂一点的玩法留存客户,只要今天有十个人在她这里消费十文钱,模拟的钱就凑够了。

    “我好像知道你这个戏法,以前咱们江宁城也有跑江湖的艺人表演过,只不过好几年没见了。”

    “是吗?我倒是没玩过,小姑娘,你这怎么个玩法?”

    原本阮幸的小摊边上只有一两个邻近的摊主过来凑热闹,这么一会儿还真吸引来了过路人,阮幸不慌不忙的伸出小手,认真道:“一枚铜板猜一次,你若是猜中了我就还你两枚。”

    内城生活的人多半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吃饱穿暖之余也愿意花一些小钱在娱乐上,刚刚问价的人是边上卖包子的中年大叔,他揣着袖子蹲下身,拿出一文钱放在包袱皮上,笑道:“那我就给小老板你开个张。”

    这卖包子的大叔有些眼熟,阮幸心知是这大叔想照顾她生意,不过也没拒绝,而是将三个碗一一在众人眼前三百六十度反转一圈,展示一遍,拿出一个鸡蛋放在其中一个碗里,再把三个碗都倒扣在地面上。

    三个白瓷碗清透釉白完全一模一样,想以碗来做标记难之又难,只能靠眼力去看阮幸一双巧手转换了多少遍,亦或者直接赌运气去猜。

    “大叔你猜哪一个呀?”阮幸停下了手。

    男人随意的指到中间,“就猜这个碗。”

    阮幸甜甜一笑,掀开瓷碗,“恭喜大叔,你猜对啦!”

    男人有些惊讶,原本他是想让阮幸赚了这一文钱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看,没想到竟然猜对了,顿时神情有些复杂,这小女童摆了摊却不打算赢,这不是来当送财童子么?

    阮幸将一文钱还给了男人,又捞起那颗鸡蛋,有些可怜巴巴的说道:“可是大叔,我今天才刚开始还没赚到钱,能不能拿这个鸡蛋抵给你呀?”

    鸡蛋市价差不多是十文六个,拿一个鸡蛋抵一文钱实际是男人赚了,他当然不想占小孩子的便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当是玩玩给小老板开了张,鸡蛋我就不要了,我拿了鸡蛋你还怎么变戏法呢。”

    “没关系。”阮幸打开了另外两个碗,仰头笑道:“我还有两个鸡蛋呢!”

    “嚯!”

    周围人原本沉下去的兴致又被阮幸抬上来了,三个碗一个鸡蛋看不出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看到阮幸什么时候把另外两个碗也放入鸡蛋的,这就很有看头了。

    男人此时也明白了阮幸是投桃报李,知道他想照顾生意,所以三个碗里都放了一个鸡蛋,无论他猜哪个都是对的,不仅回报了男人的善意,也露了一手证明自己有变这个戏法的本事。

    果然,这一手把众人的玩兴都给调动起来了,一个小摊巴掌大的地方四下里被七八个人围的水泄不通。

    “来来来,让我也玩一把看看,我这次可要瞧仔细了!”

    “爹,我不吃糖饼了,我要玩这个!”

    “别挤,各位客官一个一个来。”阮幸笑容满面,手下动作不停。

    不过一刻多钟,就已经赚了有十几文了,当然她水平只有赌术入门偶尔也有手速不及出现破绽的情况,她就用着天真的笑脸送客户一个鸡蛋来抵。

    毕竟,她赚的钱有用,要养模拟器的,而从饭堂偷鸡蛋是不要钱的。

    照目前这个情况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天,最多两个时辰一百文就能凑够了,她出来时从饭堂偷的鸡蛋不多,大概也够用了。

    可惜的是,安稳总是暂时的,阮幸手里的铜板还没捂热,就有两个闲汉闻着味儿过来了。

    嚣张而又蛮横的把周围看客推到一边,对着阮幸道:“黄毛丫头也出来摆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拜山头交保护费不懂吗?”

    阮幸抬头看着他们,两个闲汉年纪都不大,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放在这时代普通家庭里刚刚成丁,却出来游手好闲混帮派。

    他们身材中等,站姿吊儿郎当,脚下不够稳实,腰腿手臂处也没有明显鼓出的肌肉,阮幸轻而易举就能判定出,这两个只是没有学过武的外围帮众,平日里仗着红头帮的名号欺负平民百姓吃拿卡要。

    她平静的回答:“这是七爷的地盘,你们代表七爷来收保护费吗?”

    “胡说八道!”其中一个闲汉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一脚将阮幸放在地上的碗踹翻,那碗打了几个滚,质量还不错,竟然没碎,只是缺了个小口。

    “这是虎爷的地盘,我们兄弟都是虎爷的人,你要是识相点就爽快把钱交了,否则我们红头帮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得罪的起的!”

    闻言阮幸更放心了,不是七爷的人,她就不用担心惹麻烦了,她看了一眼滚到一旁的白瓷碗,“可是按照规矩,十字街这边归七爷,那边才是你们虎爷的。”

    “甭管虎爷还是七爷反正都是我们红头帮,你说那么多干嘛?不想交?”他一脸凶狠的表情,放在那张年轻稚气的脸上却是有些滑稽好笑。

    一开始对阮幸释放善意的包子大叔拉了拉阮幸的袖子,悄声对她说道:“这两个是常在这片的无赖,别跟他们讲道理被缠上了有的麻烦,给个几文钱打发走就行。”

    他们有着红头帮的名头,且每次要的也不多,够一两顿饭就走,不给钱给些吃食也行,态度强横,属实是站着把饭要了,那些做生意的摊贩们大多都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为这点不值当找七爷评理,给了打发走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