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平静时光,这几日的谨慎和低调,该是奏效了。”

    一连三日,陈渊在家中静修,风平浪静。

    他借此机会,将二转玄身调理完备,又将几枚炁符重新祭炼,修补了神道霞衣,并进一步加强,一身战力恢复巅峰,还有精进。

    “受限于玄身的资质,在不吞服观想之丹、不考虑三次使用魂晶机会的前提下,这已是我一身战力的顶峰,除非能尽快集齐三才之宝,否则就只能在法器、术法、外力上下功夫。考虑到最近的城隍通缉之事,得炼炉一到手,立刻就得行动起来了,搜集材料、炼制法器或者道箓。”

    他想起了在铁匠铺外遇到的小厮,对方提及自家沙帮,说有许多可卖之物,其中包括了导气钢,或许还存有其他可用来炼器的材料。

    “不过,这个沙帮帮主,大概也被城隍叫过去了,找他交易,未必安稳。”

    他已经从竹精童子口中知晓了城隍召集城中大户之事,知道自己能在此城留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洞虚界中,神道受到诸多限制,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人念杂乱,繁复多变,因此神道之灵往往不喜轻易现身,而是多用托梦之法,这里的神灵虽有血肉之躯,但神位也是基于香火念头,大概也是一般情况。但另一方面,身处人群密集的大城,神灵想要出手,也很难以远程术法的形式实现,得是真身降临,才能不让神力散乱。”

    想着想着,陈渊迈步出门,至于那门框上长了根竹子,他丝毫也不以为意,已然习惯。

    竹精童子很是神异,虽说言语跳脱,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左右也没什么坏处,也就听之任之了。

    .

    .

    “客官,你来的正是时候。”

    铁匠刘老汉坐在门口嚼着麻叶,一见陈渊来了,立刻来了精神。

    “托你的福,非常顺利,比预计时间还提前了很多,今早就完工了。”他笑着说着,然后就招呼陈渊进屋。

    陈渊点点头,在入门的瞬间,目光一撇,看向远处。

    依靠玄身本能,他已然察觉到,有几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

    .

    “是他吗?”

    远方的屋顶上,有三个人。

    两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两个无精打采的,全身包裹的十分严实,其中一个正指着陈渊的方向,询问着。

    站着的是个战战兢兢的小厮,闻言赶紧点头道:“就是这个人!十分可疑!还请几位通报黑大王,让他老人家来瞧瞧此人。”

    “我家大王何等人物?哪能随便什么人,就劳烦他亲自来看?”

    “我看这人也稀疏平常,都没什么气势,看着也不甚厉害的样子,猞猁,你精通识人之法,仔细看看。”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你记得此人的气味了吗?猎犬?”

    “离着老远,怎么闻得到?等他走了,去那铁铺一寻就有。”

    .

    .

    “是不懂遮掩,还是肆无忌惮?这目光中所蕴含的恶意甚浓。话说回来,能选在铁匠铺外监视,八成是和沙帮有关,算算时间,能对上城隍发出的悬赏,挺敏锐的。”

    想到了那日碰到的小厮,陈渊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没去找你,反而来算计我。”

    这时,刘老汉的两个侄子,抬着一个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约莫一个水桶大小,用麻布盖着,依稀能看出一个大号香炉的轮廓。

    “按客官的要求,东西铸成了这个模样。”

    刘老汉将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炉子。

    炉子通体黑色,能在表面看到一层翠绿翠光,仿佛薄薄一层釉质悬凝在炉身上,细细观察,还能看出血色的不规则花纹,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不时在各处显现,如繁星一般。

    炉盖上分布着几处空洞,组成了镂空花纹,炉身两侧是两个角柄,光滑锃亮。

    只是一眼,陈渊便生喜爱之意,对炼炉的卖相十分认可。

    “刘匠的手艺不错。”夸赞了一句,他取出一块银饼子,拍在桌上,“这是报酬。”

    “岂敢收钱,那图纸中的冶炼之法,就是无价之宝,何况还有许多技巧……”

    “这是为此炉的模样付钱,好看的东西,便该得钱。”陈渊右手托起炼炉,一个转身,到了店外。

    门口的二丫听着动静,出来看热闹,只觉一阵风吹过身边,那少年客官就没了踪影,忍不住惊呼。

    两个侄子面露惊奇,正待询问。

    “有甚可惊的?”刘老汉拿了片麻叶放在嘴里,嚼了一口,“拿导气钢做东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原本不想拿钱,就是怕牵扯麻烦。你们只管干活,其他事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闲事,将今日的事忘了。”

    他拿起桌上的银饼子。

    “不管好嘴,这东西拿着烫手!”

    这些话顺风而行,传入陈渊耳中。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铁匠都懂的道理,有些看着精明的人却不明白。”

    将“隐符”贴在身上,隐匿了身形的陈渊手托炼炉,缓步而行。

    “这炼炉不大,但锦囊却是装不下,过几日看是否有可用的材料,用炉子将锦囊重新祭炼,拓展一番。”

    他想着走着,突然一跃而起,落到了一处屋顶上。

    “还真是这小子,沙帮不老实啊。”

    两个包裹严密之人与沙帮小厮,就在此处。

    那猞猁一边盯着远处看,一边说着:“进屋半天,也不知在弄啥。这人看着身材单薄,不像多厉害的样子,不如出手试试?能打得过,就抓了去,大功一件,打不过么,大王就在近处,他还敢将吾等如何?”

    “别多事!”猎犬提醒道:“就算看着不怎么样,既然是大王的猎物,咱们就不该动嘴!”

    “你可真是个忠犬啊!”

    猞猁、猎犬说着,又看了一会,见刘老很都出来晒太阳了,也没见着陈渊重新出来,终于品出味来了!

    “人跑了!”

    猞猁与同伴面面相觑。

    “咱们一直在这盯着,是怎么跑的?根本没看见啊!”

    “本事看着不大,逃跑的功夫可不错!但他既然跑了,可能是发现咱们了……”

    两头妖说着说着,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这人有问题!”

    “快去闻味!”猞猁喊着。

    猎犬倒也干脆,从屋顶上一跃而落,直奔着铁匠铺就冲了过去。

    那沙帮小厮见着这一幕,心中担忧,就道:“两位,小人先把这个消息告知帮主。”

    “去吧,别在这碍事了。”猞猁摆摆手,觉得找到了目标,便懒得再多问。

    小厮蹑手蹑脚的爬下去,撒腿就朝着城南跑去。

    猞猁不以为意,但等过了一会,猎犬又左瞧右晃的回到了这一片,接着一跃而起,沉声道:“那人似乎是经过了这一片,然后这个味道……”他做出了个嗅的动作,“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南边?”猞猁眼神微变。

    猎犬低声道:“这人有点能耐,保险起见,先不去追踪了,汇报给大王吧。”

    “是这个道理,咱们是被派出来探听消息的!”

    .

    .

    很快,两个小妖进了座三进院子,院门上挂着“黑水别院”的牌匾。

    正堂。

    穿着黑绒大袍的黑水君大马金刀的坐着,见着两人进来,问道:“怎么样?是那人吗?”

    猞猁二人去了身上包裹,露出了一个猫头、一个狗头,二妖单膝跪地,道:“那人颇为古怪,看着不怎么厉害,但擅长隐匿,不过属下等还是探到了其人踪迹,该是去往城南了……”

    “味都记下来了?”黑水君打断了两妖,问了一句。

    猎犬赶紧点头。

    “好!待需要的时候,猎犬,你给我做先锋,找到那人!”黑水君大笑一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猞猁二妖一见,赶紧问道:“大王,要去何处?”

    “自然是告诉豪名驭,人找到了!让他拿钱出来!”

    猞猁疑道:“可那人未必是您要找的人?”

    “杀错了,下次再继续找,先让豪名驭把这次的钱给了!好了,莫再聒噪!”黑水君话未说完,已架起黑风,朝城南飞去!

    黑风呼呼作响,跨城而飞,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很快,如曾家、赵家、定宇观等势力,便都知道城外那头黑熊又入城了。

    郡守府。

    “这头熊精修为高绝,又是个见钱眼开之辈,毫无节操可言,必是有人出钱让他来城中办事,算算前后关联……”

    曾万眉头紧锁,心中惊疑。

    “难道这黑水君找到了城隍所需之人?”

    忽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赵家老爷来访。

    “快请!”

    待人来了之后,曾万迎了上去。

    “赵兄,因何事来访?”

    “郡守这是明知故问。”赵解抬手指了指天,“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曾万叹了口气,“两边都不好招惹,自是在旁看着。”

    赵解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摧山君被发现了,比起神庭,他是弱者,但对吾等而言,却不好招惹,放任他在陇城被人攻伐,万一他逃遁离去,以后迁怒下来……”

    曾万尚未答话,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传闻将摧山君说的神乎其神,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个先天武者!但黑水君同样是先天之境,而且天赋异禀,有天赋术法,更兼铜皮铁骨,你怎么就能肯定,他能从黑水君手上逃出去?”

    话音落下,大腹便便的道士走了进来,居然是定宇观的敬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