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瑶的羊乳还没想好怎么送出去,裴老太太就差人来请她过院一叙。

    “孙媳见过奶奶。”

    “好孩子,来。”

    裴老太太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江玉瑶几步上前在裴老太太面前立定,裴老太太却又拉着她坐下。

    “听说你还未与行检圆房?”

    江玉瑶小脸一红,故作羞涩道:“还没有。”

    果真是为了这件事。

    “这可不行啊。”裴老太太道:“行检是将军指不定哪日又要去战场,你身为裴家妇,自是要为我们裴家开枝散叶。”

    “不过这也不怪你,我听闻这几日行俭一直忙于军务,都未曾进过你的房?”

    江玉瑶浅笑道:“夫君心怀天下是我们大宁的英雄,自是与寻常男子不同。”

    “可总要留个子嗣。”裴老太太道:“我打听过了今日行检得闲,我这儿为你备好了鸡汤你等会给行俭端去书房让他喝了。”

    江玉瑶瞧了眼丫鬟手里端着的汤盅,故作为难地说:“可书房是夫君办公务的重地,我去会不会不太好……我怕夫君不让我进。”

    这鸡汤谁知道里面放没放东西,她若就这么端过去,裴行俭还以为是她放的呢。

    “别担心,我让我身边的嬷嬷领你去,行俭看见我身边的人就明白是我的意思,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江玉瑶知道今天这一遭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只能微笑着应了。

    她刚到书房,院外的小厮果然拦着她不让她进,说要先去禀告大将军。

    这时,裴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开口了。

    “放肆!夫人是将军的妻子,妻子给自己的丈夫送汤,岂容你们这帮子贱胚子阻拦?”

    “还不快快闪开!”

    江玉瑶可还不想得罪了裴行俭身边的人,便低声劝道:“嬷嬷,没事的,夫君事多忙乱,我等一会也没什么。”

    如果裴行俭今日不见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夫人嫁入裴府多日了,性子总这么温顺可不行,日后您就是裴家的女主人,若不立起来,还不被这些下贱胚子欺负到头上去?”

    江玉瑶浅笑了下没说话。

    她好像有点伪装得太好了。

    贤良温顺得过了头,让裴老太太这么信任她。

    抱月:温顺?

    抱月默默看了眼江玉瑶,想起如今乱成一团的江家。

    也幸得裴家的人都还不错,没有惹到小姐头上,不然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林家和江家了……

    其实裴老太太之所以信任江玉瑶,除了她本人所表现出来的贤良温和外,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知晓了江家的事。

    当初江家上赶着要送女儿嫁到裴家,可见裴行俭死了就要悔婚,赖不掉后就换了个女儿送进来了。

    这姑娘也是可怜,死了母亲后一直由着继母欺负,因而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怜悯。

    嬷嬷是老夫人房里的人,莫说是他们,就是将军见了也要礼让几分,如今又哪敢说半句不是。

    江玉瑶就这么跟着嬷嬷进了院,这是她第一次来前院的书房,与宣平侯那儿的风雅不同,这儿并没有多少花草,反而摆着一列又一列的冷兵器,屋前是一马平川的练武场,倒是极其符合裴行俭军人的身份。

    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厮见他们来了,忙将她们二人请进屋,但屋内空无一人,小厮解释道:“将军刚刚练武出了一身汗,眼下正在沐浴更衣。”

    嬷嬷一听就侧眸对江玉瑶挤眉弄眼的,而后道:“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夫人等会不要忘了把汤给将军。”

    江玉瑶越发肯定那汤里肯定有东西,但如今她人已经在这儿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借口离开。

    众人退下后,房中一时间只剩了她一人。

    左右无事,她抬眸打量了眼这间房,房间被一扇屏风截为两段,房间里空旷得很,除了必要的桌椅书架和一张供人休息的小塌外再无别的家具,是与屋外如出一辙的简约,显得本就宽阔的房间越发大了。

    墙壁上挂满了刀剑,她一样一样的看过去,竟在正对着书桌的墙壁上看见了一副美人图。

    画中的女子巧笑倩兮,画的右下角还提着两句小诗。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江玉瑶记得这首诗,这首诗最后的那句还寝梦佳期,可当真是极深情了。

    裴大将军早已建功立业,可多年来都不近女色,外界众说纷纭,甚至还有人说裴大将军喜欢男人。

    如今看来原是早就有了心上人。

    江玉瑶默默退了出去,坐在外间的小凳上耐心等待着,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即木门被人从外推开,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江玉瑶回眸看去,他逆光而来,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搭在肩膀,越发衬得他五官深邃,他生得极高,头顶几乎快要挨上门框了。

    别的不说,裴家的人生得都很俊美,他这样,他弟弟也是如此。

    哦,对了,还有那位她没见过在后宫做宠妃的裴家女。

    想来也不会差。

    “你怎么来了?”

    江玉瑶笑着解释道:“奶奶让我给你送碗汤。”

    话落,她指了下桌岸上的汤盅,道:“刚从奶奶那儿拿过来的,还热着呢。”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这汤可不是她准备的,万一有点什么东西,可和她没关系。

    裴行俭看了一眼,问:“奶奶逼你与我圆房了?”

    江玉瑶险些被口水呛死,能说不愧是行伍出身的人吗?

    说话就是直接,和一句话能绕八百圈的文人就是不一样。

    江玉瑶想了想,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轻应了一声。

    裴行俭抬脚上前,江玉瑶瞬时笼罩在一片如山般的阴影中,她抬眼看他,只见他神情冷峻地说:“你不喜欢我。”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给江玉瑶半分反驳的机会。

    “我也不喜欢你。”

    “同房这种事彼此不必勉强,至于奶奶那边我会去解释。”

    裴行俭话落,又顿了顿:“如果以后你想要孩子,我可以从旁系里过一个给你。”

    江玉瑶垂着眼盯着裙摆上绣的菡萏,裴家的男人不仅生得好,对待感情还真是忠贞呢。

    哥哥如此,弟弟……

    不过,也幸亏是她嫁进来了。

    不然换了旁的女子知道夫君心有她人,还连一个孩子都不愿给她,日子可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