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不急,先把这个收了。”沈小叶把大舅舅搬来的大筐掀开,里面有两只野鸡两只野兔。

    辛老九的妻子明显比刚刚更亲切,她拉住沈小叶的手:“咋又捎了好些东西,前几天拿来的肉干和西瓜还有呢!

    下次不许再拿,这么老远的路,累着了吧?中午在路上吃好没,我再给你们做点去。”

    “倒也不累,累的是两头牲口。”除了热点,沈小叶真没觉得累。

    辛老九的妻子立刻吩咐小儿子去镇上找丈夫,又让大儿子张罗着给牲口喂料,她要进厨房开火。

    沈小叶在两个舅舅示意下,赶忙阻止她道:“九婶子,路上吃的挺饱,我们这次要多呆一二天,一个是来回赶路骡马受不住,再一个我们想在两岸走访些人家,争取多收些布。

    所以想把车放你们家两天,一会儿过河,再烦请你找个可靠的船到对岸去。”

    上次来回奔波一百多里,不论是驴还是骡,都有些吃不住,错非大舅舅可劲给它们加餐细心调理,非得掉膘不可。

    这么费畜力,外公已经在和大外公商量着把那头驴买下来。

    “那你们晚上要在对面找地方住?人生地不熟咋行,得让当家的领着你们,晚上好歹回来住。

    这样,俺家里新盖的砖瓦房也宽敞,本来就有一间空的。

    这两日里让两个小子睡一屋,再给你两个舅舅腾个房。”辛老九的妻子雷厉风行,还是招呼小儿子跑去镇上,她自己去腾房间。

    沈小叶一时也拦不下她,又不能跟去人家厢房里,只好和两个舅舅坐在堂屋里对望,“咋办?”

    “中午天正热等等也好,要是辛九兄弟能跟咱们一道趟趟路,更好。”大舅舅沈长寿深知乡间行走有个熟人引路,方便。

    沈长岁也表示同意,他心里琢磨着日后可以请辛大哥的妻子帮忙收布,如此一来,他们倒不必每次都要在好几个村散着收。

    只是这中间给多少劳务费用,还需仔细斟酌。

    巧的是,沈小叶脑子里也正在思量可不可以把辛家发展成她的中间商,她来回比较着优缺的时候,辛家小儿子咻的飞跑进家并直奔堂屋,“我娘呢?”

    “这儿呢,你咋又跑回来了?”辛老九的妻子拿着小扫帚从厢房出来。

    她小儿子蹭的又跑过去说:“我刚跑到村口碰到凫水的四娃哥回家,他说我爹在西沟钓鱼,骡车还在芦苇滩拴着。我就……”

    “杀千刀的辛老九,敢偷摸着去玩儿。”这位大嫂没听完儿子说的去西沟喊他回来几个字,扔下手里的小扫帚,冲进厨房拎着擀面杖就跑出大门。

    瞬间把沈小叶他们给忘在家里,她小儿子倒是看看走出堂屋的客人,说:“我得救我爹去,你们谁跟我一起?”

    谁去好像都不大合适呢,三人面面相觑。

    小小子似乎没有耐心,刚一问完也跑了。

    “舅舅,你去后院叫一声人来?”沈小叶指的是辛家大儿子。

    然而这边沈长岁刚把人喊前院来,就听见大门外的骡车声,沈小叶先一步跑出门,就见辛九大叔抱着擀面杖一个劲儿的给牵着骡车的妻子陪小心。

    而他小儿子则是坐在车上抱着个鱼篓,不住的看着里面的鱼儿,这是把人“救”回来了?

    沈小叶见此迅速退回院内,和两个舅舅快步回去堂屋,动作之快,让辛家大儿子出现几分迷茫。

    可当他看见爹娘带着笑脸进门和客人招呼,而擀面杖是则放在车辕没露头时,少年人心里就有几分了然,原来是大人们常说的“面子”吗?

    小小插曲不久,辛老九找了村里人撑船,把沈小叶三人并两个牲口渡过河。

    踏上河岸未久,他们就转进一个只有七八户的小小村子穿过。

    辛老九说:“这排房子里的人基本都在那边的棉田上工,锄草捉虫一刻不得歇,才伺弄出一片好棉花。”

    “是那里吗?他们不是村民而都是佃农?”沈小叶把骡子当马来骑,她顺着辛老九看的方向指,一大片半尺多高的棉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

    走的再近一些,她发现田里的人做活都很娴熟利落,几岁的孩子都在帮着捉虫,就是这些人的穿着委实太破旧,净是麻衣补丁。

    辛老九点头又摇头:“就是那里,但他们不是佃农,而是这家人的奴仆,说是被罚来做农活的。

    且没有主人家允许,不准住回去庄子。”

    “唉,沦为奴仆生死都不由己,何况是劳作住宿。”大舅舅沈长寿给沈小叶牵着骡子,他生恐小丫头从上面摔下。

    沈长岁牵着的驴上有个篮子,里面卧着的小玄猫在玩,他问:“辛大哥,这主家是何许人?是官还是民?他们自家的棉自家织吗?”

    紧邻灵河的宝河县由于土地丰饶且境内基本无山,很得官富之家亲睐在此建庄别院。

    “当然是官,没有官身的富户哪里敢养下许多的奴仆。

    听说这家还是皇帝老爷特别看重的大官,每年都有赏赐。

    再往前走几里,就可以看到一片砖瓦房,也是御赐的庄子。”辛老九语气里禁不住的羡慕。

    他又道:“这里的棉花收了之后,会纺成线交给附近的庄户妇人织布。

    织的质地越好工价越高,但若达不到要求,这户人家交的棉线押金不退,还得自己把布要了。

    所以我昨天问到的好几家,都是拿了棉线织布而后没有织好的。”

    “你们可以上门看看,那布织的并不多差,是主人家眼光太高才不要的。

    以往,那些布到后来都会降低价格卖给外地的布商。”似乎担心他们误会,辛老九又加了解释。

    沈小叶点点头:“只要布是属于织户自己的,当场验看合格后,我会买的。

    不过,棉田的主家每年收回的布很少吗?”

    若少,是否存在强买强卖,让农户为棉田买单的行为?

    她看向舅舅,用眼神发出疑问。

    而沈长岁准确解读了,并对她摇摇头不许她现在多说什么。

    辛老九这边已经在说:“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我姑母知道也不一定。

    再走八里地,就到她家了,她家的布都是自己的棉花织的,全是细布。”

    一行人走的不慢,当他们到达辛老九姑母村子的时候,却是发现有个穿着富贵的人,被一堆人给围着。

    片刻,那人在几个年轻人护卫之下,上了马车急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