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了撂镣铐,只将那木门敲击的哗啦作响。

    他甚至还故意伸手摇着他与姜念娇相隔的那扇牢门。

    他似乎以为这样便可以吓到姜念娇了。

    不想姜念娇在进入牢内后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这些人的身上。

    比起那人,很明显这牢笼里的处境才更让姜念娇无从下脚。

    虽然这已经算是这大牢里还算不错的待遇了。@

    但一进入牢内便闻得见的稻草霉味与酸臭之气,还是让姜念娇无所适从。

    毕竟前世哪怕在姜家垮台后,陆知章再怎么不待见自己,却也没让自己住过这种地方。

    而这大牢之内不过一方木榻,榻上铺满了稻草,甚至这些稻草里还不时有蟑螂鼠蚁爬过。

    姜念娇自然不肯落座,只是一直站在牢房之内显然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强忍着几欲呕吐的状况,自己动手将那些分明已经发霉的稻草全部扫到了地上。

    然而扫开了稻草,那长年不见天日的的木榻上却也生满了霉菌。

    而这里连一个清理的物品都没有。

    姜念娇有些泄气的放弃收拾。

    那一直在目不转晴盯着姜念娇看的囚犯,只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道“进了这里面你还讲究个啥?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跟我们一样了。”

    听到这话,姜念娇终于忍不住瞪了那人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那囚犯被姜念娇凶了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道“小姑娘还挺凶的啊,不过你真要这么讲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听到这话,姜念娇虽然没接他的茬,但视线却明显再次落到那犯人身上。

    那犯人知道她是想听自己说话的,他的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姜念娇,随后他再次笑得不怀好意道“你可以贿赂那些大爷啊。”

    说这话时,他只努了努嘴,而他努嘴的方向明显是向着那些牢头狱卒。

    而姜念娇也的确看到有人似乎拿出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抵给那狱卒。

    姜念娇见状自然也有样学样,眼见那收受财物的狱卒马上要离开此处了,她连忙也敲着木门道“大哥,狱卒大哥。”

    听到有人叫唤,那狱卒只不耐道“整天叫叫叫的,你们当爷是来伺候你们的不成?都给我老实点!”

    不过这狱卒凶归凶,此时却还是走到了姜念娇这边

    他只不耐烦道“叫什么叫……”

    不过话音未落,他便被姜念娇的容貌恍了一下神,这小娘子身段窈窕,肤如雪,唇若丹珠,一双略圆的杏眼纯情又妩媚。

    这等容貌便是京城第一楼风月坊里的花魁娘子怕也未有企及吧。

    “小娘子,你叫我是有什么事?”那狱卒嘿嘿笑着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扑面而来的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口臭。

    姜念娇下意识想避开去,可想着有求于人,她只能略微皱了皱眉头,随后拔下头上一根白玉镶红宝石的牡丹簪子道“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您替我去寻一副干净的席子过来。”

    那狱卒看了一眼姜念娇手里的簪子,眼中显出贪婪的神色,他只讨好的笑道“这事好说。”

    但他说话时,在接过姜念娇递过来的簪子时,却明显有些得寸进尺,他只一把抓住了姜念娇的手,只是在他正想上手摸姜念娇的手一把之时,一只冷白修长的大手却突然捏住了他的手骨,那狱卒受痛只连簪子带手一并松开了去。

    玉做的簪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便断为两截。

    狱卒正想出言痛骂,不想一转头便见一名身着浅青色官袍的青年正冷眼瞪视着自己。而青年旁边还陪着他们这里的牢头。

    这明显是位上官,那狱卒刚欲出口的臭骂只立刻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这可是收受财物被上官看到啊,虽然这

    事几乎都成了牢中的潜规则,可当着上官的面被抓包,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青衣官员冷冷看了牢头一眼,好在他并没说什么,牢头收到眼神警告,立刻赔笑道“这小子平日里也不这样,这也是初犯,如今咱这大牢里,正缺人手,还请大人念在这小子是初犯的情形下饶了这小子。”

    陆知章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了地上那根断掉的簪子。

    那牢头摸不准陆知章的心意只能赔笑道“陆大人,我定会好好处罚这小子。罚他三个月俸禄。”

    而他说话时,只又对着那狱卒一番训斥,那狱卒也连忙下跪求饶了起来。

    陆知章见此方才开口“下不为例。”

    知道对方是松了口,牢头也松了一口气,他怕再横生事端,便也立刻对着那狱卒吼道“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蛋!”

    那狱卒死里逃生,哪敢废话,他只在鞠躬道歉后,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而那牢头则连忙将牢门打开,随后他敲了敲木门对姜念娇道“你出来一下!”

    姜念娇看到陆知章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她还是跟着走在了陆知章身后。

    三人只在一处铁皮密室停下,那牢头并不知姜念娇的身份来历,见她磨蹭只直接往内室推去。

    姜念娇差点踉跄倒地。

    还好她及时扶住了什么,不过在她发现自己扶着的居然是陆知章后,她便立刻收回了手。

    那牢头拖着姜念娇便似乎准备将她绑起来。

    陆知章却道“不必如此,我不过是过来问话罢了。”

    随后他又道“你下去吧。”

    牢头得了吩咐,连忙离开了室内,在离开时他甚至还不忘记将牢狱的大门合上。

    大门发出的沉闷嘎啦的响声只让姜念娇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偏一转头,室内光线一暗。

    这屋子里竟只她与陆知章二人。

    而且陆知章身后便是各种刑具,这间密室里更是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看得出来这是间刑室,而且那些刑具上斑斑的血迹都显示这刑室动过许多人,所以陆知章是想对自己动刑吗?

    姜念娇这样想着时,突然看到陆知章往前走了一步,她不禁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陆知章见她满脸惊疑不定,只能停下脚步,笑得颇为无奈道“姜姑娘,我便这么可怕吗?”

    姜念娇不答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知章没有说话,反而只仔细盯着姜念娇。

    被他这样看着的姜念娇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只转过头去“大人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陆知章脱口而出。

    “我有什么好看的?”姜念娇没好气道。

    “姑娘不知自己生了怎生一副好容貌吗?我瞧着刚才那狱卒可不正是对姑娘见色起意。姑娘乃千金小姐之躯,可得护好自己,别被人轻易讨了便宜去。”陆知章垂眸笑得温谦,然而那语气听在人耳中却只觉十分古怪且刺耳。

    姜念娇从一开始也没觉得陆知章的出现是救自己于水火。

    加之她本身对陆知章存了诸多怨恨,故而听了陆知章这话,她并不会觉得对方是在安慰自己,相反他那奇怪的语气只唤起姜念娇从前的一些糟糕记忆。

    陆知章是个十分矛盾的男人,当初的他一边迷恋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却指责是她***。

    难道真正***的那个不是他自己吗?

    所以她只冷硬着声音道“我怎样又与你何干?”

    陆知章闻言轻笑了一声“这么说姜姑娘是不在乎这些?怎样都可以了?”

    他这话便有些过分了,任何人都能听得出那其中的轻贱与鄙夷。

    姜念娇闻言自然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畏惧着此人,姜念娇或许便直接动手了。

    可不动手,她眼也是瞪着陆知章的。

    陆知章偏还刻意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准备伸手搂过姜念娇时,姜念娇只立刻便闪开了去。

    她厉声道“陆大人,还请你放尊重一些。”

    她这声色俱厉的模样,方才让陆知章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有多轻浮。

    他自以为自己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模样。

    也想过要在姜念娇面前扮演假意良善的拯救者角色,毕竟他还等着借她之势平步青云呢,可也不知为何,每次真正面对着她时他心里却总是翻涌起一股黑色的欲望。

    那股欲望无法自控,只驱使着自己想去触碰她,吞噬她。

    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那张假面具,一旦面对着她,便好像被破了个粉碎。

    这烦人的表现倒像是个心性不定的小鬼。

    他轻声道“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随后他又摊开了手中的那枚摔成两半的白玉牡丹簪子道“这是你的簪子吧?”

    虽然他神色如常,还同自己道了歉,但姜念娇对陆知章的戒备之心却十分强烈。

    故而陆知章递着那簪子过来,姜念娇也没伸手去接,她只与陆知章拉开了尽量远的距离,随后语气冷硬道“这簪子已经坏了,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然而陆知章闻言却只是合掌,随后神色十分自然的将那断掉的簪子安置在自己袖中。

    看着他这副举止,姜念娇只能努力忽视心中生起的那阵古怪。

    “陆大人过来应当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陆知章轻声应道“自然不是,是府尹大人让我过来调查姑娘。所以我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