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维隽从黑鹰会的旧同僚手中脱身之时,身上已是刀伤累累,当下他也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

    毕竟自己昨日逮着的那两名凶犯如今还不知所踪呢。

    好在昨日解开他们的绳索之后,他早就另外留了一手。只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追踪蜂喜爱的花蜜。

    故而当下他只需放出追踪蜂即可。

    而在那追踪蜂的引领之下,他只朝着林野一路往南而去。

    他原以为这两人怎么着也该逃出了这座林子。

    不想在林子边缘,他却发现那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小年轻,此时竟似是在闹内讧。

    那女娃娃气的狠了,竟是直接从那二十多米高的树上纵身跳了下去。

    这不是找死吗?

    那柔弱青年一见女娃往下跳,也急得想去拉女娃儿的手臂,只可惜女娃下落的速度比他快多了,眼看着那女娃儿便要坠落。

    他也不禁下意识飞身去接了那女娃儿。

    好在彼此所距不远,女娃儿很快便被他抱住了。

    而待双方落了地,焚梅对于叶维隽的到来似乎也并不意外,他甚至还神色平静的朝叶维隽道了一声谢。

    随后他还主动伸手等着叶维隽将他重新绑起来,看他这乖顺的模样,倒似乎是根本没打算离开。

    叶维隽见他们还算配合,也怕再遇到黑鹰会的人,此时自然不肯再绑束二人。

    焚梅得了叶维隽的信任自然只低声道谢。

    而另一边被救的措珠却是一声不吭,她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而且在那之后这原本在危险时刻还毫不犹豫为对方着想的两人,居然在之后的一路上几乎都不跟对方说一句话。

    那措珠甚至是只要有焚梅的地方便远远避开。

    那焚梅无法,便只能在白天的行程里尽量陪在叶维隽身边,帮着叶维隽一起赶车。

    至于那车厢则留给了措珠。

    叶维隽也不是个多话的,故而这一次的三人行只十分寂静。

    加之有了上次黑鹰会找了村民为他们通风报信的前车之鉴,叶维隽自然也不再往村镇而去。

    三人只一路风餐露宿了好几日方才越发靠近上京。

    眼见着再有一日便要到达上京了,叶维隽也不禁松了口气。

    见天色快昏暗了下来,叶维隽只指挥着措珠在附近捡拾柴火

    他本想再让焚梅去捕鱼,自己则去狩猎。

    不过他看着焚梅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又想着这小子这几日跟着自己任劳任怨,许是累着了他便没另外分派任务给焚梅。

    只让他强行留在营地休息。

    之后他便往深山去了。

    到得夜幕降临时,措珠因为分派的任务较轻倒是先一步回来了。

    她回到营地时,营地里仍是黑漆漆的,她自然便掏出了火折子,只将柴火点亮。

    不想火光亮起后,她却发现焚梅居然还靠在马车车辕之上。

    措珠看到焚梅,只下意识便想离开营地。

    这几日一想到焚梅联合着纳达欺骗自己,还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便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要说很恨,那似乎也不至于。毕竟她从来也没有被于瑟照顾过一天,母女之情要说有多浓烈,那定然也是骗人的。

    可若让她就此放下,那似乎也不可能,那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最爱的人背叛的感觉还是会如心口的一根硬刺,只不时出来扎一下人。

    故而看到焚梅居然在马车外,她便下意识想再去林中采一些野果。

    而在她转身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那声音十分隐忍且克制,但即使如此却还是压不住这其中的苦痛。

    措珠也是在此时方才想起这焚梅还中着牵机之毒。

    如今算一算日子,离着毒发竟也没几日了。

    想到这一层,她只能返身走了回去,靠近车辕时,焚梅的口中果然吐出了乌黑的血块。虽然他极力隐忍,只似是不想让措珠发现自己的异常。

    但不想的也还是被措珠看到了。

    他想牵动个笑容安抚措珠不必在意,但话没出口,喉间一阵腥甜,他便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而且他一时如万蚁嗜咬,一时被人伸手翻搅。

    大股鲜血吐出,他的青筋也因这巨痛而根根绷起。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措珠只能暗恨自己的束手无策,虽然她也是巫医,但她从来没有研究过牵机,如今这牵机的毒竟是完全研制不出来,她也只能倒出些止痛的药丸塞入焚梅的唇中。

    但即使如此这些药似乎也压制不住焚梅牵机发作的速度。

    若是月底焚梅不服下解药,那再过几日,这或许便是焚梅的死日了。

    措珠虽然恨着焚梅与纳达狼狈为女干,可她却也忘不了焚梅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那种好。

    故而对于焚梅的情绪,她的情绪一直都是十分复杂的。

    不过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她从来都没想过焚梅会因此死去。

    而眼见着京城越来越近。

    同时看着迟迟不归的叶维隽,她突然便产生了一个想法。

    在这之前纳达或许是想让自己死的,但如今她手握着黑鹰会的脏证,若是她拿于瑟留下的脏证直接与纳达交易呢?如此一来能不能换回焚梅的命呢。

    想到此处,措珠只觉得心中有诸多念头蠢蠢欲动。

    她看了一眼看不清的来路,与迷雾重重的去路,终于还是选择了自己所以为的道路。

    焚梅也似是有所觉察,他只伸手试图拉住措珠的衣角,试图叫她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没法阻止措珠的任何决定。

    措珠只将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证据,包在了焚梅手中。

    随后她又给他留了几瓶药,之后她只直接解了马车上的一匹马的缰绳,随后她翻身上马朝着上京策马而去。

    赶了连夜的夜路,天光熹微之时,上京城西的城门也在此时缓缓打开了大门,早在城门口等候,提着各种瓜果时鲜之类的小玩意儿的农民们只立刻便挑着箩筐入城。

    措珠见状便也连忙跟着混水摸鱼入城。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是嫌疑犯,她在入城前还是在地上抓了一把尘土抹脏了脸容,之后她只贴着一名挑着板栗的农夫缓缓入了城。

    到底是上京,天光虽仍是熹微,不远处的街坊里却有炊烟袅袅。各种商业街区里更是已经有不少的早餐铺子开了门。

    汤饼店,包子铺,各种混合着热气与香味的食物只构筑着上京的烟火气息。

    从昨夜便滴米未进,还赶了一夜的夜路的措珠只觉得肚子里的蛔虫都跟着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她饿极了,却只能吞咽自己的口水,毕竟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些只会更加勾起自己的馋虫,措珠也不再东张西望,她只匆忙寻着王留坊而去。

    她记得纳达的居所便在王留坊,她必须去那里找纳达。

    然而当她真正寻到了纳达所在的小筑门前,看着那门口的守卫,躲在角落里的她,却又突然望而却步。

    若是就这样贸然去找纳达,自己会不会还没见到他,便被他的侍卫处置了啊。

    若是如此,自己可就白死了啊。

    想到这一层,措珠终于还是没有冲出去。

    她只静静蹲守在对面街坊的角落里,随着日上三竿,眼看着那小筑门口陆续有各种华贵的马车停驻,随后车里只走出各种上京的贵公子与官家小姐来。

    他们只一边让下人递了请帖,又备着各种礼物在管家的引

    领下往纳达的居所走去。

    看这样子,倒像是纳达在举办什么宴会。

    只可惜作为宴会举办方的纳达却是迟迟没有走出来。

    想到纳达可能今日不会出府了,措珠自然是再守不住了。

    她必须主动出击。

    只可惜没有请帖,衣服寒酸的自己又该如何跟着进入那府中呢。

    措珠一边苦恼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往来的人群,随后她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漏洞。

    眼见着又一辆马车靠近,她只连忙拍了身上的灰尘,将自己收拾的大概干净后,她便连忙凑到了一辆马车跟前。

    “大小姐好,我家主子让我过来迎接您了。”

    车夫见她凑过来还以为他是纳达府中的下人,也没在意,又见她熟门熟路的取了下马的矮凳,车夫只越发加深了这种认知。

    车夫小声道“咱们小姐用不着矮凳。”

    而随着车夫的话音落下,一名女子更是直接翻身下了马车。

    看着她稳稳当当的落了地,便是措珠也不免有一丝小惊讶,倒没料到邕地居然还有如此豪爽的女儿。

    而那女子下了马车后,只又对着车夫回身吩咐道“给纳达殿下的礼物麻溜的赶紧拿下来。”

    话音落下,女子只与措珠来了个四目相对。

    而四目相接之时,措珠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一趟。

    她下意识转身想跑。

    然而早已认出她来的陈嫤年又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陈嫤年一把扳住她的肩膀,一边低声道“想跑?门都没有!”

    措珠自然想挣扎,然而她本就没有功夫,陈嫤年只三两下就制伏了措珠。

    她只先点了措珠的哑穴,随后又点了措珠周身的大穴。

    待着措珠动弹不得之后,陈嫤年便扛着措珠往马车里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