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皇后此时的表现像极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给这群妇人们留足了面子。

    可这话对于这群妇人们来说也无用至极,毕竟她这话,落到结尾处,也没有表明自己要放过她们。

    可这也正是她的高明之处,这话便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她们敢在这事上动什么歪心思,她们自己也必定要受其反噬。

    可眼下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知道,自己若不想鱼死网破,这里便已经没有她们商量的余地了。

    她们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外面编排自己所见,她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去佛前,求着这两位女眷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

    想通了这些,这些人也没了在敏皇后跟前耍威风的心思了。

    毕竟她纵然是个废后,可这废后也不是她们能轻易招惹的。

    更何况就算真对她动手了,也已经讨不来任何好处了。

    人性惯来是欺强怕弱。

    此刻她们面对着敏皇后甚至都生不出怨怼之心,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娘娘说的是,但有用得着我们姐几个的,我们必定会照实述说。”

    一旦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便也跟了上去。

    敏皇后没什么表示,她只转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张氏开口问道“不知张夫人是如何打算?”

    张氏此时见其他人都说了这话,她自然也只能跟着应是。

    而在统一了这些人的口径后,敏皇后便也挥了挥手道“这洞房到底不是你们能久留之地,你们便先回到各自的座席处去吧。”

    听了敏皇后这话,这些人便连忙扶着张夫人往后撤退。

    之后这些人回到酒席后,无一不是心中惶惶不安。甚至那张氏直到回到座位之上都还腿软的厉害,张氏的丈夫见她这般,自然只也忍不住问她为何这般惊惶模样。

    张氏自然不敢再提刚才之事,他那丈夫若知道她做了闹洞房这等蠢事,而且还被一个废后拿捏住了,怕不是要气得打断她的腿。

    她只心虚道“没什么,就是如厕之时双腿蹲久了腿软的厉害。”

    听了张氏的话,他那丈夫不免看了看四周,随后他压低声音训斥道“此刻正是宴席,你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做什么?”

    张氏委屈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他那丈夫不免觉得这张氏真是上不得台面,好在此时其他人都忙着歌舞宴乐,也没心思听他们夫妻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这张氏的丈夫还是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再带这张氏过来了。

    张氏此时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心里做下的决心。

    而且她此刻虽然已经从洞房里出来了,可现在这里还是晋王府,她坐在此处,倒只觉得如坐针毡。

    故而在反复换腿,坐立不安了一阵后,张氏只终于鼓起勇气跟自己丈夫说她身子不舒服,想早些回去。

    这张氏的丈夫正嫌自己这妻子比着满座的夫人们都不如,还不时闹出笑话,待在这儿也只会给自己丢人。

    故而他也不做挽留,只巴不得她快些走。

    如此一来张氏便也得到了自己丈夫离席的许可权。

    好在他们夫妻二人虽然没有在倒陈之事里立下什么大功劳,不过他们都是蒙的齐妃之恩,故而对于张氏的离席其他人也只做不知。

    要知道这齐妃如今成功诞下一名男婴,又因为敏皇后被废,毓贤妃自缢。如今后宫高位嫔妃能主事的除了她倒再没旁人了,故而这原本在宫里几乎是透明人一般存在的齐妃倒是在这不久之后被封了德妃,且还被授了掌管六宫事务的凤印。

    虽然说后宫之事不涉朝政,而这齐妃之前在妃位时,也不曾让自己的父母兄弟蒙荫。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圣眷到顶了。

    她的兄弟姐妹,自然便也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不过这张氏的丈夫虽然在工部任职,然而她丈夫前身也不过一个画壁画廊画的画工,这张氏也不过是乡野市井里长大的俗妇。

    故而乍然与这些心肠弯弯绕绕成九曲回廊,规矩礼仪多的如牛毛的世家官僚遇上了,他们总还不免有些露怯,也常常容易因为不能体察这些人的心思,反而只急于挤进那个圈层,只常常不自觉成为他人手中的利刃。

    另一边跟着张氏同去闹过洞房的几位夫人们虽然也如坐针毡,更看到了张氏的离席

    可他们深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如今惹祸上身隐瞒着自家主君便已是不得了,若是再让她们的主君为此事蒙羞,那她们也不必混了,而且此刻留在这里,她们也能更为方便探听那两位女眷的具体情形,倒是少担一分心,故而她们并没有从晋王府离开。

    但她们当下也怕宗正寺的找上门,只在众目睽睽下将他们拉过去问话。故而她们在不久之后也只以不胜酒力为由,只去了并没多少人的休息室里休息了。

    如此一来,就算宗正寺来人,看到她们的人倒也没那么多了。

    此时说完张氏一干贵妇的应对,再说回敏皇后。

    敏皇后自这些人离开后,也没有立刻离开。

    她只静静等着府里的府医进来,这府医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明明她在发现陈嫤年倒地后,第一时间便让府里的下人们去叫府医过来了。

    然而此刻她连那几人都收拾完了,又等候了半刻钟,当下她竟还没见到府医到来。

    这眼下就算是去请府外的大夫也该请过来了吧。

    她正这样想着时,外面便听到女子欢喜的声音“夫人,大夫请来了。”

    随后一名年轻文士打扮的布衣青年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敏皇后看到这年轻男子也不免微微一皱眉,毕竟从前在宫里时,给女子看诊,还是有女医官的,然而如今到了王府,没有女医官便罢了,来的还是这般年轻的医官,往后还不知要生出些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她没有说出这些顾虑,她只是对着跑的气吁呼呼,两颊绯红的丫鬟轻声斥了一句“怎么去了这般久?就算是请府外的大夫也该上门了吧?”

    那丫鬟闻言立刻道“回夫人的话,这大夫就是从外面请回来的。”

    听了这话,敏皇后有些不悦,不过她想着救人要紧,还是没有废话,只让那大夫替自己看看姜念娇与陈嫤年的情形。

    而在大夫看病的功夫,她便也终于抽出了空来问那丫鬟道“这府内是没有府医吗?为什么要去舍近求远?”

    丫鬟立刻支支吾吾道“府里倒是有府医……不过我去找那府医时,他们说府医自从搬进晋王府后便水土不服,如今正缠绵病榻。”

    听得这话,敏皇后几乎要以为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了,不过在那之后在她看到那府医后,这想法便也被收了起来。

    她甚至觉得这府医如今只是缠绵病榻都能算是他保养得宜了。

    毕竟这老府医如今八身子骨一直不好,整个人瘦的跟柴禾一样。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状况,他能顾好自己都算不错了。

    当然此时的敏皇后并没有见到府医,故而她对于那丫鬟的话,只不免生出一些不好的想象。

    好在这年轻的大夫虽然看起来年轻,医术却还算是相对靠谱的,他很快便发现这二人似乎都是中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故而在查出这些之后。他便朝一旁等候的敏皇后道了一句“夫人放心,我刚才查过了。二位贵人不过是中了***,身体并无大碍,药效过了之后,她们也便会醒来。”

    听到她们两人并非中毒,敏皇后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那大夫在看完病情之后,便在等着那敏皇后

    付过诊金让自己离开。

    不想敏皇后却并没什么表示。

    那大夫只得站出来道“夫人,如今两位贵人并无大碍,若夫人没有其他事,不知草民是否可以自行离开。”

    听到这话,敏皇后只静静看了那大夫一眼“是还有一事,需得麻烦先生配合个一两日。一两日后我们府上将奉上一百两白银作为酬谢。”

    虽然这***并不致命,但她们二人被人用了这种下三滥手段却也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不过眼下还不知那作恶者是谁,目的为何,她自然不想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

    而如今那几人定然是不敢提及今日的事,可这大夫呢?难道她能保证不会有人向他打探她们的事。

    一听这话,那大夫不免紧惕的看向敏皇后。

    “不知夫人所求何事?”

    “不是什么难事,先生只需在王府待上两日。”

    那大夫并不认为有这样的好事,他只推脱道“可小民出来的匆忙,还未告诉自己妻儿,以及药堂掌柜我的去处,他们不知道我在何处怕是不免要担心。”

    敏皇后闻言只淡淡道一句“这些小事我交代底下人去办一声就是了,先生不必惊慌。”

    敏皇后应付完这两句,便让底下的人将那大夫安排了下去,那大夫此时虽然惶惶不安,却也知道自己无可奈何。

    故而他只能暗暗咬牙应下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