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在姜念娇的记忆里一直是个老实本分,唯唯诺诺之人。

    若非如此,当年同样的资历,又有皇子傍身,她不可能直到如今还只是一个妃位。

    而且齐妃与自己姨母关系甚好,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姨母身边的人痛下杀手。

    不管怎么想齐妃都不似是那有心计之辈,毕竟她若真有这样的心计,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屡次被那丽妃算计?

    可从明面上看,自己姨母下位之后,她也确实算是得了那么一点好处。

    比如现在她虽仍是妃位,却掌了凤印。

    况且人心难料,姜念娇只觉得自己应该谨慎行事才是。

    马车辘辘行驶在出宫回程的道上,街市里尽是硝烟硫磺的气息,各家各户的灯笼静静挂在外头,只照着街头的白雪与爆竹落下的残红点点。

    回到晋王府时,门房只立刻迎了过来,而小厮则忙着试图将晋王扶下马车。

    然而赵衍桢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晋王妃。

    对着当下的情形,众人只是一阵尴尬,最后还是姜念娇道了一句“你们在前路,我扶着他下马车吧。”

    人们应了一声是,姜念娇却是轻轻推了推赵衍桢的身子道“殿下,眼下已经到府里了,咱们该下车了。”

    赵衍桢被推着却只是反而更加抱紧了姜念娇的腰身,他蜷缩了身子,却是轻声道了一句“不要出去。”

    “不出去,我们怎么回家,等下金吾卫若是巡到此处,那我们便只能睡牢房了。”姜念娇出言吓唬道。

    赵衍桢此时方才惺忪看了姜念娇一眼“好,我们下去,但是你不许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我跟你一起下车啊。”姜念娇好声好气的哄道。

    听了这话,赵衍桢随后方才乖顺的松开了对姜念娇的钳制。

    而后,姜念娇只示意翠翘扶着赵衍桢下马车,不想赵衍桢下了马车后,却是直接将翠翘推开了。

    随后他只对着姜念娇展开一个大大的傻笑,他在马车下,张开了自己的怀抱,随后对着仍在马车上准备下来的姜念娇道了一句“娇娇,我抱你下来。”

    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他只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此时他们带过去的丫鬟仆妇们都在看着,来门口接人的下人们也在看着,几十号的人都在此处盯着。

    虽然他们是夫妻,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可是被人抱着下马车,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却多少觉得有些丢人,不过跟个醉鬼说理,怕也说不通,故而她只嘴上应道“好。”

    可实际上,她却只朝着翠翘使了个眼色,很显然她是示意翠翘将赵衍桢拉开。

    只可惜翠翘还没来得及行动,赵衍桢听到那一声好,便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在姜念娇话音落下之后,随后便一把拉过了站在马车上的姜念娇的手臂。

    姜念娇未有所料,一时竟是被他直接拉下了马车。

    虽然姜念娇的体型不重,可一个醉鬼却也不见得能很好的保持平衡。

    随后没有等到姜念娇惊叫出声,他已经直接带着姜念娇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在摔倒之前,倒还记得抱紧了姜念娇,只拿自己当了肉垫子。

    他朝姜念娇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姜念娇刚想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赵衍桢却是沉沉睡了过去。

    倒是其余原本在观望的人一见王爷与王妃摔倒在雪地里,倒是着了慌。

    他们只连忙过来将二人搀扶起来。

    大年初二,收拾过后,二人先是去姜府拜访了一番,之后便又往宫里去了。

    而姜念娇本就有心想去找齐妃一叙,故而在不久之后,姜念娇只突然提议了一句“殿下,我想去拜访一下齐妃。上次请柬的事情,我还得同她道一声歉,而且她与我姨母平日关系也

    不错,我原该多与她走动才是。”.

    赵衍桢闻言也不疑有他,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便往冬藏宫去了,冬藏宫里惯来冷清,尤其这几日齐妃在被丽贵人构陷害她胎儿不保之后,齐妃便更少出门了。

    她不出门,也不结派,往她屋里走动的人自然便也更少了。

    在听说晋王妃与晋王一道过来给自己请安时,齐妃只还有些意外。

    她在初得凤印之时,也曾想过拉着晋王妃一把,可她似是有意避嫌,倒是与自己生分了几分。

    故而她从没想过姜念娇居然会来看自己。

    一旁的木槿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这木槿倒不认为姜念娇是单纯来看齐妃的,随后她又想到上一次姜念娇的丫鬟似乎在调查芫荽的死,故而她只低声提醒齐妃道“娘娘,我猜这晋王妃只怕是为了毓贤妃当年的事来找咱们的。”

    听到这话,齐妃只道了一句“贤妃是自己自缢的,她如今还调查这事做什么?”

    木槿却是低声道“可能多少有些蹊跷吧,其实奴婢在她调查芫荽的死时,也偷偷在查这事,那芫荽死的的确有些蹊跷,而且她死的那日,听说还来了几个太监,只似是怕她的什么消息泄露一般,只将她屋里的东西全一把火给烧光了。”

    听到这话,齐妃的眼皮也不免一跳。

    随后她只道了一句“这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接着她只又对门外进来通传的侍女道了一声“你便过去同晋王说我近日染了风寒,怕给他们过了病气,且让他们回去吧。”

    侍女得了话,只应了一声是。

    不想侍女还没转身离开,内室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齐妃看向打开的大门外站着的人,一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免僵住了。

    门口此时正站着姜念娇与赵衍桢,还有她的傻儿子四皇子。

    此时她也不知她刚才的话给人听去了多少,一时面皮上也是一阵热辣。

    只那四皇子还一脸心无芥蒂的道了一句“母妃,三哥跟三嫂说要来给您拜年,我正好遇上了,便将他们一道邀了进来了。”

    听得这话,齐妃多少有些对这傻儿子无语。

    她这儿子实在不算争气,读书武艺样样不行,长得不如另几位兄弟标致,性子也是蠢笨憨厚,故而他在邕帝面前很是不得脸。

    她这当娘的虽然对他早就不做指望了,可私心里,她还是指望这蠢儿子能有些长进。

    此刻见他这般贸贸然将人领进门,她也只能表示无语。

    好在晋王倒是个聪慧伶俐的性子,他只主动笑着道了一句“请齐妃娘娘安。”

    齐妃自然也连忙让身边的丫鬟给三人布座,备上自己之前做好的点心。

    这三人倒也没人表示客气。他们一边吃着齐妃的糕点,一边盛赞着齐妃的手艺。

    等到寒暄的差不多了,姜念娇方才说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

    “齐妃娘娘,其实我今日过来,除了是来给您拜年的,还有一点是想同您道歉的。”

    “道歉?”齐妃显然不知道姜念娇要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直到姜念娇小声提醒了一句“就是之前晋王的庆功宴上,我不是未曾收到请帖吗?当时只还闹了不小风波,我当时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不成想,之后回去之后却又听说那请柬竟是在我府上找到了,原来是我府内门人忘记将请柬送到我手上了,我当时知道了此事,便一直想同娘娘来道个歉,只是一直也未合适的时机。”

    听她提及此事,神色也是十分诚恳,齐妃对姜念娇刚升起的一点戒备倒是降了下去,她心里很清楚,上次自己会丢那么大个面子其实都不过是丽贵人的算计,故而即使姜念娇不来道这个歉,她也没有怪责姜念娇的意思。

    道歉之后,几人只又

    扯了些闲篇,其间姜念娇更是半分也没提到有关芫荽姑姑的事。

    故而齐妃只也以为木槿猜错了姜念娇的来意。

    而在此期间,倒是姜念娇身边的丫鬟怜莺只曾以内急的借口,离开了主殿。

    到得主殿外面后,怜莺便只偷偷观望起了这冬藏宫里的黄门内侍。

    她并不知道在她观望那些黄门内侍时,也有人在偷偷观望着她。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更多的其他举动,她只从怀中偷偷取出一张小像悄悄比对着这些黄门内侍,而在打量清楚这些黄门内侍的脸容之后,她在看到木兰树下的两名黄门内侍时,也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两人与曼曼给的画像上的人实在太像了。

    而在她正想进一步比对时,一双手却是突然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画像“看什么呢?”

    突然遭遇这样的对待,怜莺只吓了一跳。不过那人显然并不以为意,他看了看画像,随后又将画像还给了怜莺。

    “怎么?你喜欢他们俩啊。”那人笑着问道。

    怜莺闻言只瞪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话,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而此时齐妃正准备留着姜念娇与晋王在自己的宫里用过午饭再离开。

    不过姜念娇在看到怜莺回来了后,又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留在此处,故而他们推辞了一番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待得回了晋王府,私下里只剩了这主仆二人,姜念娇方才开口同怜莺问道“怎么样?冬藏宫里的黄门内侍可瞧清楚了?里面可有上次害死芫荽姑姑的那几人的脸?”

    怜莺闻言只点了点头“我拿曼曼描绘的画像比对过后,还真让我找到了几人。那几人与曼曼画像里的脸容看起来容貌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