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随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赶到邀月苑的时候,太医也刚刚来。

    舒氏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的衣服应是奴婢们已经换过了,看着干爽清洁。

    伺候舒氏的紫荆与其他三位婢女跪在地上,紫荆的衣服也是湿的,大冬天的即使在屋子里有炭火,一样冻的瑟瑟发抖。

    胤禛看着太医为舒氏把了脉,又翻了翻舒氏的眼皮,问道。

    “请问太医,舒氏现下如何?”

    太医回禀道。

    “启禀王爷,格格落水之后应是挣扎过程中呛了水,现下有些闭气之症。待微臣施针,让格格缓过这口气来,也就无碍了。只是湖水毕竟不洁,格格呛进去一些湖水,加上冬日湖水冰冷,会有腹痛之感,喝药调理也就是了。其他的,就没什么大事了。”

    胤禛点头。

    “那就有劳太医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地上的奴婢,皱着眉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格格好好儿的,怎么会落水?伺候舒格格的人呢?”

    紫荆哆哆嗦嗦往前爬了两步,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

    “奴婢紫荆,是舒格格的贴身婢女。”

    乌拉那拉氏看了紫荆,说道。

    “你说,怎么回事?”

    紫荆低着头,跪爬在地上,颤栗着开口。

    “回禀福晋主子,今日腊八,格格说,晚间主子们回府定要设宴,格格也思念家中亲人。便趁着主子们还没回府,想去花园走走。格格在花园看段姑娘也在,就与段姑娘一起沿着湖边散散步,不知怎的,段姑娘突然大喊大叫,伸手推了我们格格。格格不防,一下滑落水中。奴婢吓坏了!赶紧去拉格格,还是花园中的小太监看到,赶紧叫了人来,才救起了格格。奴婢无能!没有看护好格格!”

    紫荆边说边叩头,头撞在地砖上砰砰作响。

    乌拉那拉氏看胤禛微微皱了眉,便道。

    “你好好说话,小心磕坏了头。主子爷在这呢,有什么你好好说就是。”

    紫荆忙对着胤禛磕头。

    “主子爷恕罪,奴婢一时情急!”

    胤禛坐着,看太医为舒格格施针,那针扎在舒格格人中处,轻轻捻转几圈,只听舒格格轻哼出声。

    太医长出一口气。

    “还好格格一向体质温厚,呛水又不多,这才醒的快。”

    紫荆听说舒格格醒了,一下扑过去,跪在床边,双手抱着床上的舒格格,悄悄掐了舒格格一把。

    “格格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奴婢想着您若醒不来了!奴婢便随您去了!奴婢已将实情禀告了主子爷!”

    年世兰看着这一幕,只觉眼熟的很。

    上一世府中没有胡氏与舒氏,这一世倒不知道舒氏是个什么底色。

    年世兰想起自己那时因妒急于除去沈眉庄,让下人将她推入水中。

    只是那沈眉庄也跟舒氏一般命大,没有死成,从那以后年世兰多了个死敌。

    舒格格缓了缓神,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看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都在,她流下两行泪来。

    “主子爷,妾身以为自己在做梦。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胤禛看着舒氏的眼泪,心里稍软了几分,他坐在舒氏床边,轻轻为她拭泪。

    “本王在这,你没有做梦。”

    舒格格慢慢止了哭,只是那双眼眶里还蓄着一汪眼泪,要落不落。

    “主子爷恕罪,妾身刚才失仪。妾身是太害怕了,怕自己无福再伺候主子爷。”

    胤禛软了语气,安抚舒格格。

    “别怕,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的。”

    胤禛停了停,继续道。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本王听你的奴才说,好好儿的便滑落湖中了,怎的如此不小心?”

    舒格格才刚止了泪,听胤禛如此说,又唰的红了眼圈。

    “主子爷,妾身并非不小心。妾身与段姑娘在湖边偶遇,便一齐散步说说话儿。只是妾身不知哪句话触怒了段姑娘,她竟发狠将妾身推下湖中。妾身不熟水性,呛了水,差点淹死。还好紫荆一力相救,这才留下一条命。”

    舒格格说完这几句,泪水扑簌簌沿着脸颊滑落,一颗颗落进脖颈处。

    胤禛扭脸看着乌拉那拉氏。

    “福晋着人去把段氏给本王找来,本王亲自问她。”

    乌拉那拉氏迟疑了一下,应道。

    “是。妾身听说段氏只嚷叫自己腹痛,妾身想着她腹中胎儿已经七个月,胎大危险。刚才已打发太医过去杏芙院,先为段氏把脉。若段氏无虞,再招她来邀月苑对峙也不迟,主子爷意下如何?”

    胤禛沉吟,半晌方道。

    “也好。或等舒氏能走动了,再对峙也不迟。舒氏,只得委屈你先忍忍。只是,你究竟说了什么话,那段氏竟能不顾自己腹中胎儿,将你推下去?”

    舒格格流着泪,看着胤禛。

    “主子爷如此问,是不相信妾身对段姑娘无害吗?妾身没有理由故意激怒段姑娘,段姑娘腹中的,可是主子爷的亲骨肉!妾身再不懂事,也会看在段姑娘腹中胎儿的面上退让的。妾身与段姑娘闲聊,只不过劝她要善自保养,她便突然大喊大叫,激动推了妾身。妾身实在是冤枉!”

    胤禛皱着眉不说话,年世兰与齐月宾不经意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信”二字。

    年世兰别过头,对于自己与齐月宾这突然的默契,心里颇不自在。

    年世兰想,以前宫中的女人难对付,重来一次,这府中的女人也都不简单。

    那段氏平日是不靠谱了点,但也不至于因别人好言相劝反而激动出手。

    只是乌拉那拉氏说段氏腹痛,打发了太医去看,现下段氏那头估计也没有精力来与舒格格对峙了。

    年世兰看着那舒格格柔弱的眼泪,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个人,一个总是看着无辜又乖巧的人。

    段氏孕七个月,乌拉那拉氏一直保着她的胎,还承诺等她平安产子,就求了胤禛给她晋位分,她有什么理由在这时候突然情绪失控?

    舒氏与段氏一向没有明面上的嫌隙,也不知,她究竟是说了什么话会激怒段氏。

    不过以年世兰两世的经验来看,舒氏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儿。

    否则,她也不会在初闻段氏有孕的时候就送她那枚荷包。

    那枚荷包里散发的似曾相识的味道,可是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