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人晋位的消息传到长春宫的时候,李贵人倒是关起门来阴阳怪气了几句,她的贴身宫女翠果紧张的拽着自己衣角劝李贵人。

    “小主,现在可不比在咱们李府的时候了,奴婢担心隔墙有耳。”

    李贵人不在乎的斜睨翠果。

    “这里只有你我,你不说出去谁知道?”

    翠果默默的绞着手帕。

    舒贵人坐在自己屋内出了会子神,站起身来,对跟着自己的紫荆道。

    “我心里憋闷,自己出去走走,你们谁也不许跟着。”

    紫荆点头称是,转脸就悄悄跟上了舒贵人。

    晚膳时分,苏培盛传旨到储秀宫,皇上召福贵人侍寝。

    落羽要精心给福贵人打扮,被她拦下。

    “不必,就这样挺好的。皇上看多了艳丽的美人儿,我保持这样清淡的妆扮反而更独特一点。”

    落羽收起了刚打开的妆奁,她自到福贵人身边伺候,一向是唯福贵人的命是从的。

    胤禛在养心殿见到福贵人的时候,眼里的欣赏被福贵人看的明白。

    “嫔妾拜见皇上,皇上吉祥。”

    胤禛笑笑。

    “起来吧。朕的福贵人穿的很是雅清,叫人赏心悦目。”

    福贵人站起身,看到了殿中有一把焦尾琴,她走到焦尾琴前坐下,随手拨动了琴弦,音符似泉水流淌在殿中。

    “皇上恕嫔妾大胆,这样好的琴,勾的嫔妾心痒呢。”

    福贵人眼中是亮亮的神色,溢满了对这把琴的喜爱。

    胤禛随意道。

    “无妨,既是你喜欢,那朕就将此琴赏给你了,回头叫人搬到储秀宫去。对了,储秀宫住的可还舒心?”

    福贵人慢慢弹着琴,言笑晏晏。

    “嫔妾多谢皇上,嫔妾在储秀宫住的很好。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都为嫔妾添置了不少东西。”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你弹得是《凤求凰》。仿佛女子多温婉内敛,并不会主动对男子示好。”

    福贵人看向胤禛,笑容依旧。

    “恕嫔妾直言,皇上乃天子,怎的同那些俗人一般,女子就要温婉内敛吗?像嫔妾这样,此生有幸得见您这样光风霁月的男子,主动示好又有何不可?”

    福贵人仔细揣摩过纯元皇后的性情,她赌纯元皇后绝不是如传言那样的温婉内敛。温婉的女子太多了,不见哪个女子只靠着温婉就得到了皇上宠爱惦念多年。

    胤禛眼神晦暗不明,这女子与宫中其他女子似有不同,别的女子都拼了命的在他面前展示温良的一面,偏她说什么遇见他这样的男子,主动示好有何不可。

    “敢说朕俗的,全天下可能就你一个。”

    福贵人不慌不忙站起来,饶过那琴,跪在胤禛面前,她的婢女落羽也赶紧跟着跪下来。

    “皇上恕罪,您在嫔妾心中,是全天下任何男子都比不了的。在嫔妾心中,进宫未见您的时候,您只是皇上。自那日中秋家宴见到,再到后来嫔妾侍寝那夜,嫔妾都将您看做嫔妾的夫君。嫔妾知道这样说是僭越了,但是嫔妾不愿皇上误解嫔妾的心意。嫔妾也无意于位分,只是想让您知道,嫔妾是为您这个人,才大胆弹了《凤求凰》之曲。”

    福贵人说完静静跪着,抬头看着胤禛。

    倒是胤禛怔住了,除了芸熙,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说将他当作夫君,她们更多的是那种仰望的姿态。宜修初入王府的时候,胤禛只宠着她一个,她也是将自己主动放在一个伺候人的位置上,更遑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你将朕看做夫君,可是朕却不能许你正妻之位。除了已故的纯元皇后,朕还有皇后这位妻子。你这样说,不怕朕多想吗?”

    福贵人脸上是坦然的神色,和带着如释重负的叹息。

    “皇上明鉴,嫔妾从不敢肖想正妻之位,于嫔妾而言,富贵名位都为身外之物,若是能与皇上日日相守,即便是个官女子又如何呢?嫔妾要的,不过是意中人的心里有我。今日嫔妾斗胆说了这番话,是因为嫔妾私心以为皇上值得嫔妾付出全部,嫔妾不想对您有任何欺瞒。”

    胤禛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那不自觉软下来的眉目。

    “起来吧。那便再弹一首曲子给朕听,给你的“夫君”听。”

    落羽扶了福贵人起身,只见福贵人轻快的走到琴前,手抚了琴,声音婉转如黄鹂道。

    “既是夫君,那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嫔妾可否唤四郎?”

    胤禛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心下一震,反问。

    “你叫朕什么?”

    福贵人一愣,小心翼翼道。

    “四郎。皇上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嫔妾就不放肆了。”

    胤禛平静了一下,才道。

    “朕很喜欢,从此,朕就是你的四郎。只是,朕还不知道你小字叫什么?”

    福贵人蓦地没了笑容,半晌,叹了口气。

    “嫔妾虽是家中嫡女,但是嫔妾额娘早逝。阿玛后娶的主母不喜欢嫔妾,自幼嫔妾就在郊外的庄子上长大。连萨仁娜这个名字,都还是额娘为嫔妾取的。嫔妾没有小字。”

    胤禛道。

    “你父亲官至五品,家中竟容不下你一个女儿家。难为你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如此出挑。”

    福贵人笑道。

    “不怕四郎笑话,嫔妾阿玛,从前与额娘感情很好。只是后母厉害,阿玛为嫔妾计,这才将嫔妾送出去。算是避祸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些年,嫔妾不也好好过来了。四郎还没说,想听什么曲子?”

    今夜福贵人的种种,都算是种在胤禛心里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在他面前这样坦诚。

    小字的事谁也没有再提。

    九月初,又到了皇家围猎的时候,年世兰想,避宠避了这么久了,该出出头了。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宠着福贵人,年世兰也不再像上一世那样乌眼儿鸡似的盯着得宠的妃嫔,反而乐得自在。

    福贵人身边的李亦白在秋闱出发前夜,拿了一个小锦盒,恭恭敬敬送到福贵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