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答应笑吟吟走进甄常在的屋中,一眼看到了浣碧手中捧着的锦盒,锦盒中是两串粉色的碧玺珠串。

    浣碧捧着珠串笑着给安答应行了礼,便要走开,不想安答应开口道。

    “今日皇后娘娘让我们自行挑喜欢的赏赐,

    我还看着这珠串喜人呢。

    到底是甄姐姐位分比我高,先挑了去。

    皇后娘娘赏给我的也是两串珠子,

    只是看着没有这个好。”

    浣碧回道。

    “安小主好眼光呢。”

    甄常在听说,对着要走开的浣碧招招手,笑道。

    “浣碧,既是安妹妹喜欢,你便将珠串先拿过来。

    叫安妹妹挑一串自己喜欢的去。

    也是我与安妹妹交往的情分。”

    浣碧张了张嘴,终究只应了“是”,将锦盒捧在安答应面前。

    安答应慌忙摆着双手,出言拒绝。

    “不不不,甄姐姐,妹妹不是那个意思。

    妹妹怎好夺姐姐所爱。

    我只是感叹这珠串的美貌罢了。

    姐姐快叫浣碧收起来罢。”

    甄常在笑着按下安答应摇摆的双手,道。

    “安妹妹就别客气了,在这宫中,除了我与眉姐姐,便也就是与你有些来往了。”

    甄常在从浣碧手中的锦盒中抓起一条珠串,不由分说便戴在安答应左手腕上。

    安答应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那珠串,感受到珠串传来的丝丝凉意,只觉在这初春季节里,沁人心脾。

    安答应想,自己无论是在家时,还是入了宫,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她拉着甄常在的双手,感激不已。

    “甄姐姐与妹妹初相交,便待我如此好。妹妹实在是无以为报。

    入宫这么久,我既不曾得宠,也不曾与谁交好。

    如今突然得以与姐姐亲近,还得了这么珍贵的物件儿,

    妹妹心里”

    安答应突然流下两滴泪来,那张小家碧玉的脸蛋儿看着哀哀戚戚,惹人怜爱。

    甄常在拿了另一珠串,顺手戴在了自己的右腕上,抬起手来对着安答应俏皮一笑。

    “妹妹实在是言重了,一串珠串而已。

    你看,我自己也留了的。

    从此以后,你看到这珠串就该想到,

    你在宫中不是独自一人啊。

    我与眉姐姐自幼交好,等明日眉姐姐得闲,

    我们一同去她的存菊堂饮茶,

    你便又能多个姐妹了。”

    二人挽了手,亲亲热热去喝茶说话儿。

    浣碧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锦盒,眼神瞟向甄常在与安答应坐着的方向,自去将空盒子收起来。

    崔槿汐立在菀贵人身侧,看她练着一笔簪花小楷。

    “小主的字写的真好。”

    崔槿汐边研磨边夸赞着菀贵人的字。

    菀贵人伸手蘸了墨,不防那紫狼毫的毛笔不知怎么脱了手,滚落在渲净的纸上。

    崔槿汐纵使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了那毛笔,仍旧免不了菀贵人正在写字的纸上,滚满了深深浅浅一道道的墨迹。

    崔槿汐忙又放了毛笔去看菀贵人的衣裳,看看是否沾上了墨。

    她仔细的看了看菀贵人的袖口与衣襟,放下心来,命人取了水来为菀贵人净手。

    菀贵人只是在毛笔滚落那一瞬皱了皱眉,接着笑道。

    “罢了,今儿不是练字的好日子,连这毛笔都不听话。”

    她将沾了一丁点墨汁的双手浸在铜水盆里,那水盆中搀了润手的精油,还漂浮着几片花瓣。

    看着好看,闻着也令人心旷神怡。

    崔槿汐伺候着菀贵人净了手,又仔细为她涂了润手膏,指着落羽去将桌上的文房四宝归置归置。

    落羽不声不响去收拾了书桌,只是她对崔槿汐越来越不满。

    明明自己先伺候的菀贵人,怎的崔槿汐一来却渐渐指使着自己做事。

    大家都是小主身边的奴婢,谁又比谁高贵了呢?

    总有一日,自己要将崔槿汐从小主身边弄走才行。

    眼瞧着,小主是越发信任崔槿汐了,真不知是为何。

    菀贵人不知奴才间的这些小算计,她看着崔槿汐妥帖的为她做好一切,忽然觉得,崔槿汐仿似一位长姐,在照顾自己的小妹。

    菀贵人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自脑中赶出。

    崔槿汐没有错过菀贵人这个小动作,忙俯身询问道。

    “小主刚才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看您摇了摇头。”

    菀贵人笑起来如水般温柔,又如花开般明丽,看得崔槿汐愣怔了一瞬,不由道。

    “小主真美。奴婢从前只远远看过您,现如今贴身伺候,才发觉,小主这美貌,是怎样也看不够的。”

    菀贵人笑得更开怀了。

    “你也太偏心我了。宫中那么多娘娘小主,貌美的不胜其数。

    人人都说华妃娘娘的风貌,满蒙八旗加起来也比不上呢。

    我自知容颜只算得上清丽,哪里就能美貌的让人挪不开眼呢?”

    崔槿汐也笑着说道。

    “小主说的是。华妃娘娘凤仪万千,丰腴华贵,如雍容牡丹令人神往。

    但小主您的美貌是不含修饰的天然之姿,否则何以在这宫中,

    除了华妃娘娘外,便是您最受皇上恩宠。”

    菀贵人眼睛笑的眯起来,又突然正了面色,崔槿汐正在奇怪之际,便听菀贵人道。

    “虽说我也爱听奉承之语,但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若传到了皇后娘娘,或是华妃娘娘耳中,没得白惹一场祸患。

    皇上是天子,他想宠谁,那人便能借势得意几天。

    可是你看,那些得过宠,又不再承宠的妃嫔,宫中便人人可欺。

    连内务府那些跑腿儿的太监,对上不得宠的小主都不会恭敬。

    我眼下瞧着是得宠,日后,谁知道呢.

    若真有那一日,我还不知该如何自处才是。”

    菀贵人说着话儿,踱步到书桌前。

    落羽依着她的吩咐,将她正在默写的《桃花源记》留了下来,没有当作废纸扔掉。

    那被毛笔滚得一道道深浅不一印子的纸上,描画的是一个世外桃源。

    菀贵人轻轻抚着纸上已经干涸的墨迹,自言自语道。

    “世上真有如此世外仙境吗?男耕女织,美景如画。

    老人慈爱,孩童天真。这只是陶公的一腔幻想罢?

    他号五柳先生,也是因为在平常的日子里,没有可寄情之处罢。”

    崔槿汐道。

    “小主可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