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立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看的清楚,那丽贵人看着像是呓语,睫毛却在一颤一颤,分明是装的。

    胤禛转头问苏培盛。

    “华妃今日做了什么,丽贵人吓得这个样子。”

    苏培盛老老实实回道。

    “奴才听底下人来报,说华妃娘娘在长街上遇到丽贵人在训斥奴才。

    不知怎的,丽贵人身边的宫女燕芝就动起手来,打了那奴才一巴掌。

    这才惹恼了华妃娘娘。奴才还听说,那宫女在华妃娘娘面前顶嘴,被娘娘赏了掌嘴十下。

    丽贵人为那宫女求情,华妃娘娘说从轻发落,打发那宫女去慎行司服役去了。”

    苏培盛说完这些,又悄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嘴唇蠕动“呓语”的丽贵人,见她果然睫毛动个不停。

    胤禛顺着苏培盛的目光看过去,也察觉了不对劲。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

    “朕白日里批折子,夜里还要断后宫这些官司。

    眼下除了华妃帮着皇后协理六宫,

    也没个可心的人能多帮衬皇后。

    朕有心升一升后宫的位分,

    却整日里闹出这许多鸡零狗碎的事情。

    当真是闹得朕头痛。”

    胤禛边说边看向丽贵人,适才还在“呓语”个不停的丽贵人,此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睫毛抖动的更厉害了。

    苏培盛心中暗想,这是装沉稳给皇上看呢吧。

    不多时,丽贵人长出一口气,悠悠醒转,睁了一双似无辜的眸子,看向胤禛。

    “皇上,嫔妾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屋中的邱太医低着头写药方,掩下了眼中的一言难尽。

    自己那会子给丽贵人请脉,明明只是风寒引起的体热,但是丽贵人的宫女去报皇上的时候,已经说了是受了惊吓。

    自己一个小小太医,也无谓去争执这些。

    便只安心开药就是。

    胤禛看着丽贵人,难得展演一笑,看得丽贵人愣住了。

    皇上从来都是冷峻的,很少有笑颜,今日竟对着自己笑。

    丽贵人正在欣喜,就听胤禛道。

    “无妨,太医也说了,你就是受了惊吓而已,病中说几句梦话也无伤大雅。”

    说着,胤禛忽然叹了一口气。

    “朕原本想着,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又一向伺候朕很尽心。

    待到端午过后,朕想晋一晋你的位分,这启祥宫便赏给你一人独住。”

    丽贵人恨不得立刻翻身下床跪谢天恩,但她还在“病中”,只能眼睛一亮,对着胤禛道。

    “嫔妾谢主隆恩!”

    丽贵人还没来得及说下去,胤禛就打断了她。

    “朕还没说完。朕原本想晋你的位分,可是你今日受了惊吓。

    一来,太医说,这安神药得好好喝些时日。

    二来,朕想着,你也好好压一压你的气性,待你能平和处事之时,

    朕依然会升你的位分,许你一宫主位。”

    丽贵人后半句话压在喉咙中,说又说不出,咽又咽不下,定定的看着胤禛。

    胤禛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瞧瞧,朕刚说完你要压一压你的气性,你又生上闷气了。

    好了,适才你在梦中喊你的宫女儿。

    朕回头让内务府再挑了好的来给你。”

    丽贵人压下自己心中的失望,看着胤禛,虚弱的笑道。

    “嫔妾谨记皇上教诲。嫔妾用惯了燕芝,只是可惜她不懂事惹恼了华妃娘娘。

    待嫔妾身子好了,便亲自前去翊坤宫,给华妃娘娘认错。

    燕芝是嫔妾的奴婢,嫔妾自然该担起一份教导不力的责任。”

    胤禛满意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丽贵人的脸蛋,说道。

    “好,好。你能如此懂事,朕很欣慰。

    你且好好养着吧,太医都在此。

    朕先回养心殿了,明日还要上早朝。”

    丽贵人听说胤禛这就要走,急急道。

    “皇上,嫔妾好不容易见到您,您就多陪陪嫔妾罢。

    今夜,就留在启祥宫好不好?”

    苏培盛在胤禛身后皱了皱眉,胤禛已经开口了,语气严肃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朕也不是为了美色便能放弃朝政的昏君。”

    苏培盛赔着笑道。

    “丽小主且安心养病吧,皇上龙体,还是要小心才好。

    万一您过了病气给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知道了,

    肯定也会责怪您的,您说是不是?”

    丽贵人借着养病的借口,好几日不曾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乌拉那拉氏便吩咐了剪秋日日去看看丽贵人。

    这日剪秋又带着乌拉那拉氏赏给丽贵人的汤饮来了启祥宫。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看丽小主。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乌鸡黄芪滋补汤。

    御膳房又加了几味补药进去,都是安神的。

    娘娘说,您前几日受了惊吓,最该好好调养。”

    丽贵人当着剪秋的面,将那一小盅汤饮下。

    “替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恩赏~待过两日嫔妾身子好了,定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候。”

    剪秋笑道。

    “皇后娘娘说,小主不必着急,且好好养着就是。

    您谢恩也不必急于一时,奴婢自会将您的话带到的。

    娘娘还说,华妃协理六宫是有不妥之处,但.”

    剪秋为难的左右看看,丽贵人会意,将屋中人都打发了出去。

    “姑姑请说,但是如何?”

    剪秋道。

    “娘娘说,华妃协理六宫是有不妥之处,但华妃在宫中有皇上的宠爱。

    宫外还有个好娘家做依仗,娘娘说,您也不必太过介怀。

    您的父亲,通政使司费大人,虽然目前官职不显,

    但来日您得了皇上宠爱,娘家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到那时,您再出今日这口恶气也不迟。”

    丽贵人心中一动,是啊,前些日子皇上可是说过的,有心抬自己的位分。

    若是自己当了嫔位,娘家父亲自然也可以官高一级,甚至两级。

    剪秋观察了丽贵人的神色,见她有动心的样子,便又道。

    “不过依奴婢来看,若您娘家能在前朝为您出力,您便能更早有与华妃对上的本事。”

    丽贵人道。

    “我父亲只是个通政使罢了,能有何为我助力的呢?”

    剪秋忽然道。

    “您瞧奴婢这记性,与您说着话儿,竟忘了,皇后娘娘还要奴婢去内务府取了东西回去呢。”

    说完便匆匆告退,留下丽贵人一个人,定定的盯着门外发呆。

    只是剪秋刚走,外面便进来一个太监,是皇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章克英。

    章克英进来恭恭敬敬给丽贵人行了礼,道。

    “皇太后听闻小主您受了惊吓,特意命奴才送来一些补药。

    皇太后说,待您身子好些了,还请去慈宁宫一叙。”

    丽贵人定了定神,客气回道。

    “劳烦章公公回禀皇太后娘娘,明日嫔妾就去给皇太后娘娘请安。

    嫔妾今日身子还是不适,怕去慈宁宫,扫了娘娘的兴。”

    打发走了章克英,丽贵人想,皇太后那边,要怎么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