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送出,年世兰便静静等着看京中局势。

    彼时吴三桂之子已在京多年,明为额驸,实为人质。

    果如年世兰所料,还不等胤禛及一干大臣有所举措,吴三桂与耿精忠便主动提出撤除藩王爵位、回到北方的请求。

    胤禛召了众大臣商议,许多大臣皆道吴三桂他们要求撤藩是假的,如果允准他们的请求,吴三桂一定会造反。

    对此,胤禛在朝堂中言道。

    “吴三桂早有野心。撤藩,他要反;不撤,他迟早也要反。不如来个先发制人。”

    接着,就下诏答复吴三桂,允准他撤藩。

    诏令一下,吴三桂果然暴跳如雷。

    他向来以清朝开国老臣自居,现在年纪轻轻的皇帝居然撤他的权,就非反不可了。

    吴三桂在云南起兵。

    为了笼络民心,他脱下清朝王爵的穿戴,换上明朝将军的盔甲。

    在永历帝的墓前假惺惺地痛哭一番,说是要替明王朝报仇雪恨。

    但是,人们都记得很清楚,把清兵请进中原来的是吴三桂;最后杀死永历帝的,还是吴三桂。

    现在他居然打起恢复明朝的旗号来,还能欺骗谁呢?

    年羹尧接到年世兰的密函以后,已是心有成算。

    如今吴三桂带头起兵造反,可谓正中年羹尧下怀。

    他便借着朝廷要出兵讨伐吴三桂之机,上书胤禛,言明西北边民皆安定,可由皇上指派其他将军暂替他一职。

    而他知朝廷现今用人之际,武将青黄不接,能用的只有一个马齐。

    至于费扬古,早已卸甲归田,若此时再起用,只会被敌军笑话清廷无人。

    胤禛收到年羹尧的折子之时大喜,拍案道。

    “好!年羹尧不愧是朕的大舅哥!竟是与朕心意相通!

    朕正有此意,西北局势已稳,不如由马齐暂时坐镇西北,

    年羹尧年轻冲劲足,带兵却是经验与兵法并重。

    此举甚合朕意!苏培盛,即刻传旨。

    赐年羹尧虎符,朕的大军,可由他调用!

    朕要他平三藩、定叛乱!助朕一个太平盛世!”

    年世兰在后宫中得知消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修给年羹尧的那封密信中,也用些试探的语气讲了自己的见解。

    而那些见解,多半也是她上一世零星听来的东西。

    及至此时,年世兰忽然后悔起来。

    上一世的自己只知吃喝玩乐,争宠不休。

    若是当时多注意些时政,这次也可以多帮哥哥一些。

    但是她又想到,她一个深宫女子,知道太多朝堂之事,也难免让哥哥起疑。

    罢了,现今这些东西,应该已经够哥哥所用。

    年羹尧乃同进士出身,不同于许多武将于文字粗浅之事,年羹尧在兵法上的造诣也是深不可测。

    乌拉那拉氏听闻了朝堂之事,连夜去找了德太后。

    “儿臣这么晚了,来给额娘请安,叨扰额娘安歇了。”

    德太后原本正打算卸了钗环休息,听说殿外皇后求见,便顺势将乌拉那拉氏召进了自己寝殿。

    “怎的这么晚了过来?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不好料理之事?”

    德太后看着乌拉那拉氏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乌拉那拉氏已请过了安,坐在了德太后赐的座上,听见德太后问话,她欲起身行礼回话。

    德太后却挥挥手道。

    “咱们娘俩儿是至亲,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必动辄站起坐下,哀家看着也累得慌。”

    乌拉那拉氏只好作罢,她在心中酝酿了一下,小心开口。

    “后宫中倒是无事发生,若说有事,左不过是几位嫔妃闹着。

    今儿皇上去了谁那里,明儿皇上有该去另一位处了。

    儿臣这么晚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教额娘。”

    竹息见皇后有话要说,便带了宫人退下,连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剪秋也一并带走。

    “好了,现在没人了,你尽可以说了。

    这么晚过来,究竟是有何事?”

    德太后已经有了些困意,见乌拉那拉氏来了这半日始终吞吞吐吐,难免带了些不满。

    但她也知道,她这侄女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想必是遇到了为难。

    乌拉那拉氏这才说道。

    “额娘知道,臣妾自当上这个皇后,便所行所为都是为着乌拉那拉氏与乌雅氏的荣耀。

    只是现在臣妾心中却是越来越没底了。今日朝堂之事,额娘可曾听说?”

    德太后端坐在榻上,轻轻点点头。

    “哀家听说了几句。皇帝有心要裁撤三藩,但此时朝中无甚可用之人。

    哀家听说,年羹尧自请出战,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皇后深夜前来,就是为这件事?”

    乌拉那拉氏暗暗皱了皱眉,听德太后的语气,怎么似乎透着不在意。

    年羹尧此次自请出战,年家威望在朝中必定水涨船高,到时,华妃也有了更多跋扈的资本。

    华妃生下的儿子与自己的三阿哥相差无几,难保日后年羹尧不会扶持那个孩子上位。

    若有那么一天,自己这个皇后的位置,岂不是要拱手让与华妃?

    这是乌拉那拉氏万万不想的!

    乌拉那拉氏低眉恭顺道。

    “太后娘娘是臣妾的婆母,也是臣妾的姑母。臣妾有事不敢欺瞒太后。

    臣妾此行前来,正是为此事。太后娘娘前两年病着,臣妾轻易不敢叨扰太后。

    但这次,臣妾却心惊不安,不得不来求太后指点了臣妾。”

    德太后冷眼瞧着乌拉那拉氏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自己前两年病着,宫中众所周知。

    乌拉那拉氏这个皇后,德太后的侄女,非但没有时时侍奉在侧,反而像是有点躲着德太后。

    这令德太后十分不喜。

    现下这是看着德太后好起来了,她又想起来找靠山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乌拉那拉氏既来了德太后的永和宫,却是漏夜空手前来。

    连年世兰都知道,来求人是要拿出些诚意来的。

    德太后淡然道。

    “皇后说的不错,哀家既是你的婆母,亦是你的姑母。

    可是你也看到,哀家身子不济,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助力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