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席话,沈贵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埋了头嘤嘤哭泣。

    恰胤禛想起,好些日子没见沈贵人了,信步走了来,到了沈贵人住处。

    胤禛双手抄在暖袖中,并不叫人通报。

    苏培盛掀了帘子,将胤禛请进沈贵人的屋内。

    屋内,采月正轻拍着沈贵人的背,边轻声安慰她,边为她顺气。

    一回头,胤禛已在眼前。

    吓得采月结结巴巴道。

    “皇、皇上。”

    采月“噗通”就跪了下来。

    沈贵人埋着头,只顾嘤嘤作泣,听着采月说皇上,她只以为是采月要搬出皇上来安慰她。

    沈贵人带了几分怨愤似的。

    “皇上又如何?!嬛儿至今不得皇上宠爱,却又偏怪我得了皇上宠爱!

    若这宠爱会叫我们姐妹离心,我倒宁愿皇上不要宠着我!”

    沈贵人埋着头,自顾自说着话儿,听得胤禛身后的苏培盛心惊不已,忙轻咳两声。

    因着苏培盛是男子,声音自是与采月等女子不同。

    沈贵人听到两声男子轻咳,这才发觉屋内有人。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去看,却见眼前有个明黄色身影。

    还不待她再看清楚,那明黄色身影便坐在了她对面。

    “怎么了这是?哭的这般梨花带雨。”

    沈贵人忙用绢帕拭了泪,站起身来,对着胤禛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嫔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胤禛坐着不动,静静看着跪在面前的主仆二人,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胤禛道。

    “起来吧。朕一来便看到这梨花带雨的盛景,你这眼圈红红,

    可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说来朕听听。”

    苏培盛丢了眼色给采月,采月这才战战兢兢赶忙起来,又扶起了沈贵人。

    沈贵人的一腔委屈不满,早在看清是皇上的时候被吓的丢到了爪洼国。

    只不过大家世族出身的沈贵人,自有一些强作镇定在身上的。

    她稳了稳心神,说道。

    “回禀皇上,嫔妾无事。不过是嫔妾想念家中亲人而已。”

    胤禛手指无意的敲着桌面,看着面前止了泪的美人。

    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沈贵人是济州协领的千金,却是一副温婉的江南女儿模样。

    胤禛喜欢她温顺识礼的样子,倒是第一次在她无防备的时候看到语带怨愤的样子。

    胤禛笑了笑,缓和了脸上的表情,语气带了难得的温柔。

    “朕记得,你从来不是会说谎的性子。

    你瞧,这眼也哭红了,脸也哭花了。

    朕来的时候,你可是指着朕的名号在怨怼。

    朕倒不知,如何惹了你生气呢?”

    沈贵人听胤禛这般说,心中又打起了鼓,忐忑不安。

    踟蹰半晌,她才鼓足勇气,说道。

    “皇上圣明,嫔妾不过是与嬛妹妹拌了几句嘴。”

    胤禛耐着性子,好笑道。

    “哦?你与你的嬛妹妹拌嘴,可为何要提及朕呢?”

    沈贵人哑然,张了张嘴,该怎么说呢?

    说嬛妹妹因为着她得宠一事含酸拈醋,二人起了争执?

    还是说,自己说嬛妹妹小家子气惹恼了嬛妹妹?

    沈贵人想了想,说道。

    “回皇上,嫔妾与嬛妹妹提及皇上,是因为嬛妹妹爱慕皇上良久。

    嫔妾知道,大家闺秀不该直白说这些,可是嬛妹妹进宫一年多了,

    都未得机会与皇上亲近,当真是明珠蒙尘。嫔妾替她惋惜~”

    胤禛觉得更好笑了些。

    方才明明话里指着那个“嬛妹妹”责备,这会子却又在自己面前替她说话。

    “你那个嬛妹妹,是不是甄远道之女,那位常常抱病的常在?”

    沈贵人点点头。

    “正是。嬛妹妹才比谢道韫,貌若明月皎,她的琴音更是绝妙。

    若得皇上赏识,也不算辜负了~”

    胤禛道。

    “你说了她这许多好处,看来,朕不见见她都不行了。”

    等胤禛回了养心殿,晚膳后敬事房总管便端着写着嫔妃位份的牌子来了。

    “请皇上翻牌子~”

    敬事房总管跪在胤禛面前,他的手在那托盘上众多的牌子中徘徊。

    胤禛想到白日里沈贵人说过的话,自嘲一笑。

    是自己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胤禛的手在甄常在的侍寝牌上掠过,停在安答应那里。

    消息传到延禧宫,安答应不敢相信。

    直到宣旨的太监走了,她还在一遍遍向宝鹃确认自己听到的。

    宝鹃高兴极了,扬眉吐气的道。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

    奴婢这就为您准备着!一会子凤鸾春恩车就来接您了!”

    安答应小脸红红的,喜极而泣。

    “宝鹃,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我还以为,

    上次的事后,皇上再也不会想起我了呢!

    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老死宫中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日!”

    宝鹃忙着吆五喝六,将歆音坞中的奴才都调动起来。

    宝鹊为安答应挑选着衣裳,宝鹃忙着为她重新梳妆。

    屋内的另外两个小宫女忙着用香料把宝鹊找好的衣裳熏一熏。

    宝鹃为安答应梳着头,将她平日的寻常发髻拆开,换了个时兴的样式。

    “小主,您瞧,您这一打扮,更水灵了!

    别说皇上会喜欢,就是奴婢看着,都喜欢的紧呢!”

    安答应羞红了脸,轻斥道。

    “莫要诨说!对了,原本与甄姐姐要作伴,

    为她配制喜欢的香料,今夜便不成了。

    一会子你去告诉甄姐姐一声,明日我再与她共研香方。”

    宝鹃笑道。

    “小主与甄小主感情真好,这么重要的时刻,您都不忘与甄小主说一声。

    不过呀,奴婢劝您这两日远着甄小主些罢。”

    安答应看着镜中的自己与平日大不一样,心下欢喜。

    对于宝鹃的话也没听出异常来,她为自己插上一支玉簪,随意的反问道。

    “这是为何?”

    宝鹃为安答应簪上最后一枚蝴蝶簪,欣赏着自己打理出来的妆扮,说道。

    “小主白日里去了皇后娘娘那,所以还不知道罢?

    甄小主与沈贵人拌了嘴,回了自己的关雎楼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看样子是在生闷气呢!

    这个时候,您又先一步得皇上召幸,

    奴婢是怕甄小主多心,把对沈贵人的怒气,

    转嫁到您身上了,那多委屈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