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槿汐疾走几步至莞贵人床边,着急忙慌的去看莞贵人的脸。

    但她不敢说话,只是伸着手想去摸一摸莞贵人的脸,又碍于尊卑之别不敢轻举妄动。

    莞贵人此时从周围人惊恐的脸上也察觉了不对劲。

    只是她双手摸了自己的脸,并无任何不适啊。

    莞贵人一把推开崔槿汐,光着脚就跑到了梳妆台前。

    崔槿汐一个不防备,竟是被莞贵人一介弱女子险些推了个跟头。

    跪在床前的值夜宫女立刻撑住了被莞贵人推过来的崔槿汐。

    崔槿汐顾不上自己,嘴里兀自喊着。

    “小主别看镜子!小主!”

    然而崔槿汐的呼喊无济于事,莞贵人已经坐在了镜前。

    莞贵人不敢置信的双手抚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这样?”

    镜中的莞贵人脸颊依旧白皙如玉,只是这玉如今却是有瑕疵的玉。

    她的脸上布满了一颗颗的小疹子。

    那疹子发红但并不鼓包,所以一开始莞贵人未照镜子之前并未摸出异常来。

    现下坐在镜子前,那一颗颗疹子却是无处可藏了。

    “不,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我的被子染的!

    槿汐!你快去看,是不是昨日新换的被子有问题!”

    崔槿汐检视了一圈,沉痛的道。

    “小主,这被子是您要内务府制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奴婢想着,许是小主吃伤了东西?”

    莞贵人往日娇美的容颜上那一颗颗小疹子正在迅速连成一片,成了一片片像风疹一样的东西。

    隔着几步远瞧过去,莞贵人的整张脸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莞贵人再看一眼镜子,终于忍不住喊道。

    “还不快去请太医!一个个杵在这里等死吗?!”

    外面伺候的太监李亦白隔着门听到了莞贵人的喊声,却没有立刻就去请太医。

    他隔着门迟疑的问道。

    “小主,不知小主有何不适?今儿大年初一,

    这几日按例是不动医道的,要不,要不奴才先去禀了皇上。”

    门里传来莞贵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让你去请你就去!难不成大年初一不许死人了?!

    快去!我要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李亦白不敢再问,立刻转身出了碎玉轩,朝着太医院跑去。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看似在忙碌,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落羽。

    她已经将茶壶里的茶水倒的干干净净,又倒进了早都准备好的凉茶水。

    崔槿汐忙着吩咐人打了水来,用湿帕子为莞贵人擦脸。

    莞贵人心慌意乱,不停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

    “槿汐,我要毁容了是吗?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崔槿汐抓住了莞贵人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摸自己的脸。

    “小主,您先别碰您的脸,等李亦白去请了太医来再说。

    奴婢正在犹豫,还请您示下,此事要不要现在就去禀报皇上?”

    崔槿汐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

    皇宫里过年不同于民间。

    民间过年尚有诸多讲究,诸如正月初一不扫地,不洗衣,诸如正月里不动女红等。

    紫禁城的讲究自然更多。

    且不说昨夜皇上本来就被德太后当众弄的下不来台,连除夕夜宴都草草散场。

    何况今天一大早莞贵人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

    莞贵人反手紧紧抓住崔槿汐的双手,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先不要禀告皇上,我不想被皇上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去,你去帮我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过,让我有事就去找她!

    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我的!你快去!去啊!”

    莞贵人从未像今日这样慌乱,大早起脸就成了这样。

    试问哪一位女子能不慌张?

    崔槿汐被莞贵人推着去找乌拉那拉氏。

    落羽立刻走上前来,她像崔槿汐那样抓住莞贵人的手,试图安抚莞贵人。

    却被莞贵人一把推开。

    “走开!都给我走开!李亦白呢?

    请太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落羽眼底深深的受伤,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奴婢,即便是此时莞贵人因着此事打她她也得忍着。

    落羽退后几步,对着莞贵人施礼。

    “小主别急,李亦白刚走没一会子,想来没有那么快请到太医。

    崔槿汐已经去禀告皇后娘娘了,小主先冷静一下。”

    莞贵人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慰,她神经质的不停摸自己的脸。

    嘴里念叨着。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是不是有人想害我?”

    她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指着落羽道。

    “说!是不是你想害我!”

    落羽被吓一跳,还不等她跪下来辩解,莞贵人又指着昨夜值夜的两个宫女。

    “说!还是你们想害我?!”

    那两个宫女并落羽都跪在地上,一迭声的喊“冤枉”。

    碎玉轩里伺候的其他人本来打算高高兴兴过个年的,现下都战战兢兢。

    还有胆子小的洒扫宫女悄悄退后,生怕莞贵人脸上的疹子是什么传染病。

    整个碎玉轩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请太医的李亦白先一步带着气喘吁吁的邱太医来了。

    “启禀小主,邱太医来为小主看诊了!”

    李亦白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

    莞贵人不理李亦白,对着邱太医着急道。

    “太医免礼,快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跟在李亦白身后的邱太医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

    饶是来的路上已经听李亦白说过了,此时还是震惊了一下。

    跪在地上的邱太医听莞贵人说了免礼,立刻站起身来,却不敢走至近前观察莞贵人的脸,这于礼不合。

    “小主,微臣先给您诊脉罢。”

    落羽紧忙将绣帕覆在莞贵人腕上。

    邱太医这才搭了腕诊脉。

    他诊了脉,又拱手道。

    “小主恕罪,微臣需看一看您面部的红痕。”

    莞贵人本就是成长于小镇,并不似宫中女子对男女大防看的那样重,她急道。

    “请太医尽可察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太医这才壮着胆子去看了看莞贵人的面部。

    昔日白皙的脸庞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全部被一团团红疹取代,覆盖了整个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