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城外是崇山峻岭。

    山路崎岖,车马难行,一路能碰到肩挑货物的挑夫,他们皮肤黝黑,挑着很重的担子,脸上却带着纯朴的笑容。

    秦洛走在前面,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石头跟在后面,他有些吃力,因为光着脚,经常被地上锋利的石子刺痛脚掌。

    叶南星跟在最后面,她有些疑惑,刚开始感觉秦洛心善,现在感觉他很冷漠,一路走了这么长时间,他没有询问石头累不累,渴不渴,也没有询问过他的身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

    小团子坐在秦洛的肩头,她手里拿着金色小剪刀,一边背诵千字文,一边将背下来的内容裁掉。

    一张纸条飞在空中,石头伸出小手抓住那张纸条,他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当成宝贝似的藏在怀里。

    “不能乱扔垃圾。”

    “知道啦。”

    小团子摇晃着脑袋。

    石头伸手擦拭额头的汗水。

    叶南星走上前,笑盈盈的开口,“前辈,您要前往大夏王都,往平原郡走会更近,往南走会越来越远的。”

    “我知道。”

    秦洛微微点头。

    叶南星看着气喘吁吁的石头,“前辈,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秦洛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他笑着说道:“我们到前面休息。”

    脚很疼。

    石头只能咬牙坚持。

    他不想给秦洛拖后腿。

    秦洛来到树下,他坐在黑石上,叶南星站在一旁,石头蹲在地上喘气。

    “石头,你饿了没?”

    秦洛看着疲惫的石头。

    石头抬起头,他犹豫的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虽然今天吃了很多,但是走了这么远,现在又累又饿。

    秦洛指了指树上的果子。

    石头愣了一下,他很快明白秦洛的意思,没有多想,抱着树就往上爬。

    秦洛看着紧咬牙关的石头,他比小师妹还要瘦弱和矮小,没有小师妹会爬树。

    石头爬了很久都没有爬到树上,还为此摔了几个跟头。

    叶南星看不下去,上前推了他一把,将石头送到树上。

    石头摇摇晃晃的站在树枝上,他伸手摘下三枚核桃大小的果子,想要摘到更多的果子,就必须往更高的地方爬。

    看着脚底这么高,石头有些害怕,他拿着三个果子从树上跳下来,摔下来的时候,衣服更加破烂,身上多了几道擦伤。

    “大哥哥,给。”

    “谢谢。”

    秦洛接过一枚果子。

    石头脸上洋溢着喜悦。

    “大姐姐,给。”

    “不用。”

    叶南星笑着摆手。

    她还是第一次看石头如此高兴,比秦洛给他吃的时候还要高兴。

    石头伸手递给小团子一枚果子,“小姐姐,你吃不吃果子?”

    小团子摇头,她挑了挑眉,“老鸟都知道,路边没有好果子吃。”

    石头吃着刚摘的果子,他咧嘴傻笑,“真的好吃,你尝尝。”

    “休想骗我!”

    小团子傲娇的仰起头。

    秦洛吃着石头摘下来的果子,有些苦涩,不好吃,但是水分很足。

    “大哥哥,我这里还有一个。”

    “我饱了,你吃吧。”

    “嗯嗯。”

    石头将果子啃得干干净净。

    休息片刻后,秦洛起身继续往山里走去,石头和叶南星跟在他后面。

    他们翻山越岭,行走在大山深处,一直到黄昏时才在林中休息。

    秦洛让石头在树林里捡柴火。

    石头在树林里寻找柴火,他在树林里寻找很长时间,才找到几根柴火,高处的树枝他折不到,只能去拔带刺的树枝。

    叶南星连忙阻止,她出手帮石头找到一堆柴火,秦洛看到后神念传音道:“你如果真的想帮他,就让他自己动手。”

    “哦。”

    叶南星不敢顶嘴,她现在才明白秦洛是在锻炼石头。

    秦洛找到一根木棍和一团草绒,“石头,我先教你钻木取火,你要看好。”

    “嗯嗯。”

    石头认真的看着。

    秦洛搓着木棍,草绒很快冒烟,随后有火星出现,轻轻一吹,火苗出现。

    不久后。

    树林里燃起篝火。

    秦洛将木棍递给石头。

    石头接过木棍,他找来一团草绒,用木棍抵着草绒搓了半天,手掌搓起水泡,都没有看到火星,连烟都没有看到。

    “我回来啦!”

    小团子拿着一串还在蠕动的虫子回来,这是她吃糖葫芦剩下的竹签,一直没有丢,此时用来串肥美的虫子。

    一串虫子放在火上烤,很快就有香味出现。

    小团子吃着滋滋冒油的虫子,清脆道:“还是猪大哥聪明。”

    石头一边搓着木棍,一边咽口水,小团子看着他咽口水,“叫团子姐姐,我就给你吃一只虫子。”

    “团子姐姐。”

    石头的声音很小。

    小团子丢给他一只烤熟的虫子,石头没接住,烤熟的虫子掉在地上,他赶忙捡起来放在嘴里。

    “谢谢团子姐姐。”

    小团子嚼着虫子,一脸幸福的表情,“城里一点也不好,吃东西居然要花钱,还是山里好,可以免费吃。”

    “是啊。”

    石头觉得很有道理。

    秦洛轻声道:“城里的粮食都是百姓们辛勤劳作来的,你愿不愿意饿着肚子,把辛苦抓来的虫子给不认识的人?”

    “我懂了。”

    小团子点了点头,她眼神坚定道:“我要搞钱。”

    “这个我有经验。”

    叶南星刚准备分享她搞钱的经验,就察觉到秦洛锐利的目光,瞬间低下头,不敢说话。

    秦洛看着石头和小团子,他面带温和的笑容,“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脚踏实地,不懂的可以慢慢学,先从简单的事开始做。”

    “嗯嗯。”

    石头再次拿起木棍,他用力的搓,小手都搓出血,草绒都没有冒烟迹象。

    嗷呜!

    山林里传来狼嚎。

    石头吓得哆嗦,他望向狼嚎传来的方向,在黑暗里有许多绿色的眸子。

    “再狗叫试试?”

    小团子朝树林里喊了声。

    周围瞬间安静,那些绿色的眼眸消失不见,石头看着小团子那么小居然都能吓跑狼群,他眼里很是佩服。

    秦洛取出金色葫芦,他喝了口露水,然后把金色葫芦递给石头,“先歇会儿,喝口水。”

    石头有些渴,他接过金色葫芦,隔着葫芦嘴喝了小一口,不敢多喝,“谢谢大哥哥。”

    石头用颤巍巍的双手将金色葫芦还给秦洛。

    叶南星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洛,她觉得葫芦里可能是仙露琼浆,也想喝一口尝尝。

    秦洛却收起金色葫芦。

    叶南星也不敢开口。

    石头本来还想继续钻木取火,不知为何困得很,他倒在篝火旁,睡得很香。

    秦洛盘坐在石头身旁,他闭上眼冥想,小团子钻进秦洛的口袋里。

    宁静的夜晚,清风吹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山林里。

    叶南星抬起头,月上枝头,看起来不是很亮的样子,但是照在山间的月光却是如此皎洁。

    翌日,清晨。

    明媚的眼光照在石头脸上,他感觉暖洋洋的,突然意识到什么,石头猛地惊醒,还以为昨天都是一场梦。

    石头坐起身来,他看着熄灭的篝火,抬头看向不远处,秦洛正在山坡上打拳,拳很慢很轻。

    秦洛看着石头醒来,他笑着喊道:“走吧。”

    石头重重的点头,他很快追上秦洛和叶南星,明明昨天很疼的手掌和脚掌,现在都不疼了,浑身充满力量。

    小团子在秦洛肩头大声背诵千字文,石头跟着在心里默读。

    叶南星本来想跟秦洛套近乎,但是他不喜欢说话,只能和石头聊天,“石头,你几岁了?”

    “六岁还是七岁我忘了。”

    叶南星好奇道:“你为什么叫石头,谁给你起的名字?”

    石头眼眶泛起涟漪,“一个带我讨饭的爷爷给我起的,他说石头命硬。”

    “那个爷爷还在吗?”

    “爷爷在冬天走了,不知道他是被冻死的,还是饿死的,他临死前还给过我半个馒头,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说着说着石头抹着眼泪。

    叶南星不再说话,她忽然明白秦洛为何什么也没有问。

    秦洛忽然停下,他指着树上,“这里有果子吃。”

    石头兴奋的跑去爬树,第一次爬到一半就摔下来,再尝试几次后,他成功爬到树上,却看到坐在树枝上吃果子的小团子。

    “团子姐姐。”

    “我就知道这果子甜。”

    石头摘了很多果子下来,他小脸黝黑,眼神很亮,笑着说道:“大哥哥,给你。”

    秦洛拿起一枚果子,剩下的都留给石头。

    “大姐姐,你吃不吃?”

    “尝一个吧。”

    叶南星拿起果子品尝。

    石头看着秦洛和叶南星吃着他摘下的果子,高兴地落泪,以前都是别人给他吃的,现在却可以给别人分享吃的。

    秦洛没有说什么鼓励石头的话,他吃着果子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