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笼高悬,喜庆的绸缎随风轻摆,每一个角落都被喜悦的氛围所充盈。

    仆人们脚步匆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皆因明日便是宋氏夫人正式成为尊贵九王府九王妃的大日子。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面带笑意,纷纷驻足在刘府门前,对即将举行的婚礼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望夏与庆笙站在府门前,分发着糖果和红包,分享着这份甜蜜与喜悦。

    就在这时,望夏注意到一个小厮正费力地贴“囍”

    字,位置稍有偏差,便急忙将手中的糖果盘递给了庆笙,“你接着发,我去帮他一把!”

    庆笙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糖果,却不慎用力过猛,一颗糖果划破空气,远远飞出,恰好击中了一个站在路边小客栈门口,胡须凌乱、满头大汗的跑堂——沈缜的脸庞。

    沈缜皱着眉,用肩上一块污渍斑斑的毛巾抹去汗水,不满地嘟囔:“这是哪家的没教养,乱丢东西!”

    而这时,几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嬉笑着跑来,拾起掉在他脚下的糖果,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听说九王爷结婚,全城的人都能分到喜糖呢!”

    “咱们多去刘府前转转,多要点带回家慢慢吃。”

    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不加掩饰的快乐感染了周围的人群,唯独沈缜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忧郁与恍惚。

    整座京城,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为这对新人的结合送上美好的祝愿。

    回忆涌上心头,曾经的他也与宋氏被视为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但此刻,心口莫名的疼痛犹如利爪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

    “哎,阿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掌柜的一声呵斥,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连忙露出歉意的微笑,弯腰致歉:“对不起,客官。”

    随后,他动作娴熟地为客人斟满茶水,掌柜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感慨。

    昔日那个做什么都显得力不从心的阿安,如今已成为刘府不可或缺的勤快伙计,不仅技艺越发纯熟,连性格也变得更加稳重可靠。

    这一切变化,都让人不得不佩服二爷当初识人的眼光,确实是独具慧眼。

    夜幕如沉沉黑纱,缓缓降临在这座古老城池之上,街道两旁的灯笼渐次亮起,映照出沈缜孤独的身影。

    他并未选择径直步入那熟悉而温暖的家门,而是驻足于刘府雄伟的朱门外,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告别着什么。

    一阵夜风拂过,带来几分凉意,却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重负。

    随后,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往京城西区,那里远离喧嚣,静谧的小巷里只有零星几盏灯光与他作伴。

    月光洒在他疲惫的背影上,拉长了他孤独的轮廓。

    沈缜心中五味杂陈,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记忆的碎片上,回响着往昔的欢乐与苦涩。

    直至夜深人静,星辰璀璨之时,他才终于回到了那处由弟弟细心安排的小院。

    小院朴素,却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仿佛能暂时抚慰他疲惫的心灵。

    推开门扉,一抹柔和的灯光从内室溢出,那是艳儿的身影,在微弱的灯火下,她正专心致志地缝制着小巧精致的虎头鞋,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光辉,每一针每一线都寄托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和深情。

    沈缜见此情景,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又喜悦,连忙走上前去,语气中满是关切:“艳儿,你怀孕才三个月,身体要多加小心才是,缝制这样精细的针线活太伤眼睛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丈夫对妻子的呵护,更有对孩子未来的深深期盼。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沈缜视若珍宝,毕竟那位神秘道士的话犹在耳畔——他仅此一次机会繁衍后代,感谢上苍眷顾,让他得以拥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轻轻解开包裹,里面是特意为艳儿准备的饭菜,经过反复温热,确保温度适中。

    小心翼翼地将饭菜递给她,动作间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细心。

    然而,艳儿注意到他衣物间隐约飘散的药味,脸色骤变,那是一种混合着消毒水与绝望的独特气味,令她不禁捂鼻,胃里涌上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

    “今天为何这么晚?还有,你是不是又去了那个戒治所?我早说过,那里的人因为‘欢笑粉’成瘾,强行戒断会导致他们失控的。明明知道那味道我受不了,你为何还要……”

    话音未落,强烈的孕期反应让她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沈缜见状,心中既是歉疚又是焦急,立刻后退几步,自责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衫,决定立即清洗以免影响到她。

    “对不起,我马上处理。”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自责。

    艳儿推开他,神色中带着无奈与愤怒,将他推向门外。

    “我说了多少次,你去戒治所帮忙,一分钱报酬也没有,为什么还要每日前往?你别忘了,这一切本就是你们谢家种下的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些什么吗?如果那些被你们家族伤害的家庭知道你的身份,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言辞之间,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也是对沈缜无私行为的不解与埋怨。

    她的手无意间触及到桌上的烛台,情绪激荡之下,竟失手掷向了沈缜。

    烛台击中了他的额头,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半句辩解,只是默默承受,转身走进院子,从井中舀起一瓢冷水,用力泼在自己脸上,仿佛想以此来洗净一切罪孽与苦楚。

    他深知自己的无力与软弱,但他从未有过伤害无辜的心思,更不用说背叛国家。

    照料戒治所里的病人,是他内心深处对过去的救赎,也是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祈求福报。

    在每一个无眠之夜,他都默默许愿:“孩子,你一定要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我唯一的希望与延续。”

    泪水与痛苦交织,沈缜的内心如刀割一般,曾经的无知与疏远,使得他即将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明天,他决定去见她最后一面,为过往画上一个句号。